左重猛得回过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春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和今年年初闵省变动,那支队伍之中可是有很多粤省人哟。”
邬春阳一惊,自己怎么会不记得,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那毕竟是公开反对金陵政府的反叛行为,主要参与者还是一二八时的功臣。
更令人震惊的是对方跟地下党方面合作了,这就犯了委员长的大忌,立刻派兵镇压,这支部队被打散后有很多地下党撤到了粤省。
报纸上隔三差五的就能看到相关的新闻报道,比如某个乡村被“乱匪”袭击,比如对“乱匪”的通缉令等等,反正后续的事情闹得很大。
他鬼鬼祟祟看了看门外方向,用手挡住嘴巴悄声道:“科长您是说神秘人是地下党,孟挺也是,难道说他们在密谋一场巨大的阴谋?”
左重嘬了嘬雪茄,白了邬春阳一眼:“我不可知道,再说了,是不是重要吗,不管是英国人、还是地下党,对咱们来说都是功劳嘛。
不过,你可以好好回忆回忆,如果那些人行动间有军事训练痕迹,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从闵省撤到粤省的那批人可都是职业军人。”
引导要有分寸,说的太多就有些假了,说完这些他就不准备再提示什么了,邬春阳会自己寻找证据,他等着成功的消息传来就好。
说实在的,将最信任的手下引到坑里,他也很痛心哪,可是没有办法,必须这些二鬼子留下,不能让他们再回去祸害港城的同胞
至于为什么要将对方说成地下党,自然不是为了报上去领功,在他的计划中情报科必须有所收获这帮人就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那边邬春阳听完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澜脸上满是惊骇,通过这几天的监视,对方偶尔出来透气一举一动中确实透露着军人气息。
特工总部情报科长竟然是地下党,这也么可能呢虽然他们常说特工总部全是家贼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他只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地下党太可怕了,能担任情报科长孟挺接受了最严格的背景审查,这样都能瞒过去,那特务处甚至情报科会不会也有对方的人。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正在吞云吐雾的科长又想想土特产心里随之一松感觉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听说地下党那边要求挺高的。
左重不知道邬春阳的想法,不然定要好好聊一聊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什么叫忍辱负重,他几口将雪茄抽完,布置起监视任务。
“想办法对那些人实施监听或者贴近侦察尽快固定证据,像现在只有文字记录处座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你们多开动开动脑筋。”
邬春阳毕恭毕敬的回道:“知道了科长,根据监听孟挺通过电话联络了城内的一家商行,跟对方借用了两辆卡车,没有要司机。
这两辆车应该是提供给神秘人的,他们很可能会在近期进行转移,这是个不错的贴靠机会,到时我们会寻找合适的机会拍摄照片。”
左重意外的看了看他,原来这小子留了一手怪不得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是,若是真的没办法,邬春阳估计已经急得上墙了。
他好奇的问道:“说说你的具体计划一定要小心,绝不能暴露你们的监视行动,实在不行就再找机会,反正这帮人迟早要动起来。”
“是的。”邬春阳挠了挠脑袋:“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只要他们离开了老鼠洞总会有机会,比如制造车祸或搭讪,具体的视情况而定。”
左重伸出手摸了摸窗台上的绿植,心里知道邬春阳他们也是没办法,那座仓库自己去过,周围没有遮挡,想秘密拍照确实不现实。
英国人选择那里作为据点,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军事地形学上来说这样的地形易守难攻,加上14个军人驻守,安全性很高。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安全的地方为什么要转移,只能是因为任务的需要,对方有孟挺这个苟汉奸当暗线,肯定知道徐恩增的计划。
他们将一处当成了沙律勋和鼹鼠死亡的凶手,想要进行报复,不会是想在行刑时插上一脚吧,要真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太古洋行,太古
左重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取出大比例尺军用金陵地图,放在了办公桌上,目光在九甲圩附近搜寻,很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果然如此,孟挺这个王巴蛋选择九甲圩作为刑场就没安好心,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将地下党一网打尽,而是为了方便英国人行动。
他拍了拍桌子,指着地图一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帮人下一步会转移到这里,你安排人手提前周围潜伏,牢牢的盯住他们。
注意,这个地方有很多外国人,你们被发现了会很麻烦,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闹出大动静,要是必须动手,手尾干净点。”
邬春阳伸头看向地图,只见下关码头南方,太古球场四个大字赫然在目,这地方他知道,是洋行为英国本土职员修建的足球场地。
当年落成的时候有很多高官前去捧场,在金陵的英国人在周末也常去休闲,除了有几块专业级球场,还建了栋二层楼房作为会所。
作为外国人经常出没的场所,特务处自然对此地格外关注,之前想办法搞来了建筑蓝图,会所里的布局对于情报科来说不是秘密。
根据情报,球场会所的一楼有大厅、酒吧间、办公室,二楼有客房、阅读室、浴室等,有足够的空间和生活设施容纳那群神秘人。
邬春阳看着地图:“是,我们会小心,不会让无关的人员发现,图上显示这附近有一座小山丘,视野开阔,可以将监视点放在那里。”
“恩,知道就好。”
左重说完抬起头,看向邬春阳的眼睛里满是凝重:“听说了吧,老宋他们这几天就在下关码头附近执行任务,地点离太古球场很近。”
“听说了,老宋和老吴这段时间神出鬼没,弟兄们早有议论,难道神秘人真是地下党,可他们去码头干什么,那里并没有重要设施。”
邬春阳表示不理解,接着试探着道:“难道是一处有什么特别行动,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孟挺作为内应,而那些神秘人是他的外援。”
左重严肃的看了看他,这才说道:“既然你猜到,我就不瞒着你了,一处准备对地下党囚犯进行集中处决,行刑地点就在码头附近。
要是神秘人真的如我所说,前往太古球场隐藏,那孟挺的身份就非常可疑了,他们很可能是准备劫刑场,这帮家伙真是胆大包天。”
说着这里左重鼻孔冷哼一声,他没有直接扣大帽子,但是去劫刑场的能是什么人,一处总不能自己劫自己的犯人,答案很好猜测。
事实也是如此,邬春阳听完这番话,孟挺在他心中已经成了潜伏在果党心脏的最大内鬼,只要抓住了此人,情报科这会就露脸了。
左重琢磨了一下,将地图收好叹了口气:“你陪跟我去太古球场看看吧,此事太严重了,虽然看不惯一处,可这次真希望我猜错了。
如果不幸言中,这将是我们情报系统的一次重大失误,可怕啊,敌人都潜伏到眼皮子底下了,徐恩增干什么吃的,真是废物一个。”
他将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脸上满布忧国忧民的愁绪,眼中还露出一丝痛恨,其实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这下老徐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阿嚏”
此时特工总部会议室,正在指点江山的徐恩增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心中猜测什么人在想自己,难道是哪个久未宠幸的红颜知己?
一旁的孟挺递出手帕,熟练得拍着马屁:“处长,您可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您要是累倒了,接下来对地下党的工作离了您可不行。”
“是啊,是啊。”
“孟科长说的对。”
“我们不能没有处长啊。”
会议室里,特工总部的大小长官们红着眼睛,争先恐后的表着忠心,临时来参会的各地党部调查室主任们互相看了看,面露不屑。
徐恩增没有搭理他们,掏出香喷喷的粉色手帕擦了擦鼻子,看着满是鼻涕的地图皱了皱眉头,拿起指挥棒戳着图上一处地点说道。
“行动当天,党部调查室的人负责看守路口,一旦战斗打响立刻阻断交通,没有我的亲口命令,任何人不得通过,你们听到了没有。”
“是,徐处长。”
来自金陵、广陵、苏市等地的党部调查室负责人大声回道,姓徐的不算什么,可这是陈部长和陈局长下达的任务,他们必须完成。
徐恩增不甚满意的看了看这些人,继续指着地图:“我判断地下党应该会在刑场动手,在市区直接抢人,他们没有那个实力和胆子。
孟挺,你带着行动人员埋伏在中山北路的北侧民房,听到枪声就向南突击,占领道路,挡住地下党向市区撤退的通道,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