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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节舍身(求月票)

随着徐恩增的命令,特务从外面带进来一个獐头鼠目的青年,此人一进来便点头哈腰的对徐恩增问了个好,两只眼睛贼溜溜转着。

徐恩增没搭理他,指着电椅上的谢久文:“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地下党安排在你家中的军官,要是敢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这条小命。”

“好的,您放心。”青年忙不迭的保证道,并转过身来,只用了几秒钟便确定道:“徐处长,此人正是在我家中养伤的地下党谢久文。”

谢久文从对方进来,心中明白今天危险了,因为此人确实是自己养伤的高家二子,见过自己不止一次,可他怎么知道地下党的事。

他在高家养伤,按道理只有高财主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徐恩增先前说自己坚持了一个月,这件事更是连高财主都不清楚的机密。

但表面上,他面露疑惑:“高二少爷,谢某在你家中养伤,是高老太爷感念党国的恩情,偷偷将我藏在府中保护,你为何要诬陷我。”

高二听完龇着牙:“谢营长你就不用装了,当初送你来我高家的那个刘政委,脑袋现在就在城门上挂着呢,还有他全家十几口老少。”

此言一出,谢久文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不是害怕,而是彻底的愤怒,他想到了那个幽默风趣的中年人,与那几个可爱的孩子。

“谢营长,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喽,按照黄埔里的规矩,你还得叫我一声学长,以前咱们是同窗,以后我们就是同志,革命同志。”

“这个是我的大儿子,参加了少年团,怎么样,再过几年怕是比我这个老子高了,到时候就让他参加咱们的队伍,跟反动派斗到底。”

“这是我最小的丫头,刚刚上小学,脑子聪明的很,我看呐将来会是个合格的医生或者老师,有了这些孩子,我们的事业就有希望。”

谢久文耳中一阵轰鸣,脑袋晕得厉害,对方不光是自己革命的引路人,入党的介绍人,更是一位难得的知交好友,是他的老大哥。

告别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两人相约等到胜利,谢久文到时再去对方家中做客,谁料天人永隔,甚至连对方的家人都能没逃脱毒手。

审讯室陷入了安静。

徐恩增看着谢久文,心中得意极了,想要战胜这些地下党,就必须从利用强大的心理攻势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让他们恐惧害怕。

不过谢久文很快开口:“高二少爷你说的是什么人,谢某不记得有人送我去高家,不知道谢某哪里得罪了你,让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他的语气很无奈,嗓音比先前多了点沙哑,并把高二的指控归结到私人恩怨,同时适当的做了些示弱,面对盘问反应不能太强硬。

这一切被徐恩增注意到了,他心中盘番了一番,觉得可以先让高二和谢久文僵持一会,看看情况再走下一步棋,到时就该将军了。

高二跳了起来:“谢营长,你别被那些红脑壳给骗了,他们是要把咱们这些人都消灭,我高家的几千亩良田都可被泥腿子们分走了!

那个老东西还说什么土地家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用这些造福桑梓,高家上下只需留下书屋一间,我呸,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他口中骂骂咧咧,对自己的父亲出言不逊,别说谢久文,就连特务们都面露不屑,这种不忠不孝的苟东西,说他是畜生都是高抬。

谢久文嗤笑道:“我在高家时就听说你文不成武不就,反而抽喝漂赌样样精通,高老爷早就准备将你逐出家门,结果被你大哥劝阻。

我想问问,你出首告发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有什么好处,是不是为了高家的财产,才在这里巧言令色诬赖谢某,真是好谋划啊!”

他清楚,高二是个标准的乡间无赖,眼看着高家的万贯家财与他无关,恐怕早就恨透了父兄,正逢西南局势大变,这才出来告发。

高二被人戳中心中隐秘,果然气得暴跳如雷:“姓谢的,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是心向党国,不愿意跟你们这些反叛份子为伍。”

谢久文轻笑,看向徐恩增:“徐处长你找这样的人来指证我,是否有些欠考虑了,恕我多说一句,谢某也不是没有跟脚的孤魂野鬼。”

徐恩增点点头:“是地,你曾经追随何部长嘛,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在,你觉得你会在哪里,你知道的,何部长最厌恶最恨地下党。

来人啊,给谢营长看看何部长回复电文,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你,除了你自己,为了你和贵夫人的生命着想,还是老实配合吧。”

特务把一封抬头为北平军委会的电文出示了一下,上面何部长义正辞严的要求谢久文配合调查,只要他及时回头,那便既往不咎。

“看看吧,何部长在百忙之中特意回了这封电文,其中的良苦用心你应该晓得,我也向你保证,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一定不追既往。”

谢久文看完电文,叹息道:“你还要谢某如何配合,难道一定要我承认高二这小人的诬陷才行吗,你不何不直接写好证词让我画押?”

徐恩增笑眯眯没话说,拍了拍手,有人将高二带出去,然后又领进来一个低着头的人,谢久文瞄了一眼觉得此人些眼熟,会是谁?

徐恩增站起身来,走到谢久文面前语重心长道:“看完过这个证人之后,我再给谢营长一个机会,最后一次机会,请你一定要珍惜。”

说完,他回身说道:“来见见你的同志,你们在西南一别已经有几年了吧,如今故人相逢,还不赶紧叙叙旧,说不定是最后一次喽。”

同志?故人相逢?

谢久文自然转过头,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正好抬起了脑袋,谢久文瞳孔一缩,心中剧震,对方应该在西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被俘,还是叛变?

看着对方衣着整齐,满面红光的样子,谢久文瞬间有了判断,很有可能是叛变,可对方跟刘政委一样都是老地下党,怎么会叛变。

下一刻,他淡定转过头:“徐处长,这位又是什么人,谢某从没有见过此人,不知道你所说的同志与故人从何而来,是不是搞错了?”

“谢营长,我是老王啊,你就不要再隐瞒了,你的所有材料已经在徐处长手里了,包括你当时的口供和泄露的情报,一切都结束了。

老刘他冥顽不灵,全家都被政府枪毙了,我真不希望你也走上这条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你就老老实实跟徐处长都交待了吧。”

自称老王的低头之人,表情复杂的看着谢久文,当初是自己审讯教育这位国军军官,如今又要自己说服他投降,真是造化弄人。

可没办法,一边是屠刀一边是高官厚禄,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这也是良臣择主而事,总不能白白丢掉性命,那非智者所为。

材料、口供、情报被敌人得到了,谢久文闭上眼睛,作为地下情报工作者,他当然明白这些证据有多重要,他的身份完全暴露了。

“哈哈哈,谢营长,为了让老王同志弃暗投明,我们可是下了血本啊,行营调查科的职位,五十根大黄鱼,他才愿意交出你的资料。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革命军出身,还参加过北伐,作为功臣立功受奖,要把握最后的机会迷途知返,万万不可执迷不悟。”

徐恩增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将谢久文的身份揭破,很是得意,谢久文潜伏在国军中这么久,一定知道不少地下党的机密以及成员。

可以通过这条线,在金陵城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抓捕,将那些潜伏在国都的异己分子统统消灭,他越想越兴奋,期待的看着谢久文。

谢久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老王:“老王,当初是你和刘政委教会了我革命的道理,你说过只要坚定信念,一定能看到胜利的那天。

但你现在做的一切,对得起倒在敌人屠刀下的烈士吗,对得起刘政委一家吗,顶着用同志鲜血染红的官帽,你就如此心安理得吗?”

说完,再也不理被说的满脸通红的老王,看向看戏的徐恩增:“不用浪费时间了,动手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是我最后的回答。”

徐恩增看看他,面露遗憾:“谢营长,徐某原本不想动粗,可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即使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谢太太考虑吧。”

谢久文沉默了一会,突然笑着对旁边的顾兰说道:“对不起。”

顾兰明白谢久文的意思,可这就是他们的使命,能够与自己的革命伴侣慨然赴死,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同样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徐恩增懒得再装,撕破了伪善的面具,挥挥手:“来人啊,先用电椅帮两位松松筋骨,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谢太太,不要舍不得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