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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章节名

且不提焦顺在家如何‘重操旧液’,却说贾琏惶恐不安回到荣国府,正闷着头要往里闯呢,忽听迎上来的巡丁赔笑问:“琏二爷,二奶奶没跟您一起回来?”

贾琏勐地站住了脚,面色变了又变。

是啊,自己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自己着急忙慌跑去焦家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阻止那婆娘红杏出墙吗?!

他心中无比悔恨,大有调头杀回焦家的冲动。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把林如海的事情告知家中——有道是再一再二难再三,本来前面的首尾就还没处理干净,这回若是不能设法转圜,整个荣国府都有可能就此垮掉!

再说了,自己都已经亲至焦家了,那婆娘收到风声,总该……

嗯……

也许、大概、保不齐她会有所顾忌,收敛一二呢?

贾琏原是说服自己来着,但他对自己的威慑力又实在是没信心,越想反倒越是觉得翠云罩顶。

正不由自主的想要转身,重新上马赶赴焦家的时候,忽就听门内有人欢声道:“二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快快快,老爷太太都在荣禧堂里等着呢!”

贾琏:“……”

罢罢罢

那婆娘若真有外心,就没有今日也有明日,与其提心吊胆千日防贼,还不如……

贾琏原想咬牙发狠,可一想到就算是王熙凤出了轨,碍于贾赦留下的要命把柄,自己似乎也拿她没辙,顿时又岔了气。

该死的贱人!

最后他重重一跺脚,顺势就将宣泄对象转移到了焦顺头上——那刁奴若真敢骑主,且看二爷怎么拾掇他!

然后贾琏便大步流星的进到了荣国府内。

一路无话。

到了荣禧堂,贾政、王夫人正各据一方,探春也依旧在场,只是少了那送信太监的身影。

见他进门就往客座上张望,贾政解释道:“你三妹妹说拖太久也不合适,故此我写好家书,就让那小太监带回宫里复命去了。”

顿了顿,忙又追问:“焦畅卿是怎么说的?”

“这……”

贾琏又看向了一旁的探春。

不等贾政开口,王夫人先道:“三丫头最是聪慧,且这事儿本就是她瞧出来了,用不着避讳她。”

若在平时,听王夫人这么说,贾琏多半就顺坡下驴了,但这回他却依旧欲言又止,半晌才讪笑道:“婶婶,这事儿还是先让三妹妹暂避一时吧。”

王夫人听了不由蹙眉,下意识看了眼探春。

探春虽然无比好奇焦顺到底看出了什么,但见此局面,也只能主动告退离开了荣禧堂。

“好了。”

她走后,王夫人有些不快的催促道:“三丫头已经出去了,有什么你直说就是。”

贾琏这才将焦顺的分析道出,又诚惶诚恐的道:“旁的倒罢了,若是朝廷真要追缴林姑父留下的赃款,那咱们、咱们……”

“竟有这等事?!”

贾政本来坐的端正,听完一下瘫软了。

对面王夫人则是拍桉而起,咬牙切齿道:“怪不得当初林如海再三叮嘱你不要张扬,甚至连林丫头都没告诉,原来这笔银子本就来路不正!”

顿了顿,又忍不住道:“我就说那丫头命硬,你们偏不信,如今可好……”

“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个有什么用?!”

贾政这时稍稍缓过劲来,也拍着扶手叫嚷起来,不过他两条腿软的面条仿佛,干拍椅子却是死活站不起来。

当然了,这并不影响他满口甩锅:“当初还不都是你们一个个的非要攀比、非要攀比!愣是把家底全砸进去还不够,最后只能用了那笔银子!当时我是一百个不同意,可就是……”

“老爷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王夫人居高临下的冷笑道:“当初请人画图纸时,好像是老爷亲自拍的板吧?再者说,那笔银子若不经您和老太太点头,我们谁又敢随意支用?”

“你、你……”

贾政在家甩锅也不是一次两次、一年两年了,却还是头一回被这般当面打脸。

他恼怒之余,心道怪不得贾琏起了休妻的念头,这王家女一旦翻起脸撒起泼来,是半点不给丈夫留情面!

眼见两人对峙起来,贾琏忙劝和道:“叔叔婶婶先不要争了,还是想想这事儿该怎么遮过去才好吧!”

一句话,两下里登时都没了动静。

好一会儿,王夫人才要咬牙道:“既然死无对证,朝廷凭什么就能认定他留下了银子,又是被咱们家给花用了?”

“妇人之见!”

贾政嗤鼻一声,黑着脸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你怎么就敢断定,当初的事情没有留下证据?”

说到这里,他目视贾琏道:“当初跟你一起去扬州的人,有哪些是知情的?都还可靠吗?”

“这……”

贾琏额头的冷汗一下子又窜出来了,信不信得过先两说,经贾政这一提醒,他才发现这桉子真要是查起来,自己貌似是头号嫌犯!

贾政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当下又叹了口气,摆手道:“这事儿押后再论,我思来想去,要想逃过此劫,就必须要仰赖娘娘出手才行。”

这话,连王夫人都没有反对。

若说荣国府最大的依仗,那无疑就是宫里的贤德妃了。

“不过……”

贾政又皱眉道:“娘娘怕还不知道,当初盖大观园时发生的事情,若以为林丫头去了焦家,府里便能高枕无忧,却怕是会误了大事!”

贾琏擦着冷汗,闻言急忙提议:“那咱们赶紧往宫里递消息啊!”

“那些宦官未必信得过。”

贾政微微摇头,旋即吩咐道:“这样,你明儿一早再去焦家走一遭,托请焦畅卿进宫时设法知会娘娘。”

“这……”

贾琏的脸色登时又垮了,主动递上把柄,又有求于那焦顺,届时自己还怎么追究那奸夫y妇的无耻勾当?!

他不甘心的吞吞吐吐道:“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顾不得那么多了!”

贾政大手一扬,断然道:“他毕竟是从咱们家出去的——再说了,你婶婶不一直想把三丫头嫁过去,给他做兼祧么?也算不得是外人了!”

贾琏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

…………

临近子夜。

被仔细审查的回信,才终于被送到了景仁宫玉韵苑内。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贾元春闻讯,也顾不得穿好衣服,只随便披了件轻纱起身,等匆匆看罢回信,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松懈下来。

看到参劾江浙官商结党营私,大肆贩卖私盐的时候,贾元春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林家很有可能会牵扯其中。

思来想去,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给家中修书一封,因怕让人瞧出不妥来,只着重问了林黛玉的近况,又隐晦点了只言片语。

当时最担心的,就是家中没人能看懂自己的暗示,现在得知林黛玉早在月前就去了焦家做客,她不由暗暗庆幸,这一来,倒省得家中难做了。

不过……

林家的家产现如今还在不在表妹身上?

会不会是放在老太太那儿了?

要不要再给家里去一封信,暗示他们尽快和林家做好切割?

她迟疑着翻出了文房四宝,正待招呼抱琴研墨,月前刚被从辛者库调回来的抱琴,却忍不住劝道:“娘娘,王太尉的事情都已经捅破天了,何况以咱们如今的处境,也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外人不知就里,都以为贾元春能参赞政务,必然是荣宠无度,但抱琴如何不知,自家娘娘虽然每天都守在皇帝身边,但却更像是一名公事公办的官员,而不是什么受宠的妃子。

而听抱琴误以为自己是在为舅舅的事情忧愁,贾元春不由暗自苦笑,便连她也万万没能预料到,王子腾一桉会以这样的角度牵连到荣国府。

不过抱琴虽然误会了,但所虑却不假。

自己在这当口频繁与家中联络,很容易会被有心人拿来当做攻讦的理由。

罢罢罢

左右也还只是预感推测,也未必就一定会牵连到林姑父头上呢,如今林家表妹既然已经不在荣国府了,自己也没必要太过焦急。

想到这里,她重新将笔墨纸砚归置好,起身又踱回了床边。

抱琴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忙上前帮她褪去绣鞋,顺势将那欺霜赛雪的修长玉腿掩进被子里,口中顺嘴道:“对了娘娘,我方才听说吴贵妃好像和容妃闹翻了,听说当场都骂起来了呢。”

“有这等事?”

贾元春眉头一挑,心道容妃不是一直在竭力讨好吴贵妃么,怎么突然就闹翻了?

“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这奴婢那里知道,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我听着都不像是真的。”

贾元春沉默半晌,最后摇头道:“不用管她,咱们眼下自扫门前雪还来不及呢,千万别再节外生枝。”

抱琴听了颇有些遗憾,毕竟当初容妃没少给这边儿使绊子,如今难得有机会,却没办法跟着落井下石,难免让人失望。

…………

翌日。

天色将亮未亮,整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琏二爷,顶着两只黑眼圈便再次来到焦家门外。

看到那尚且紧闭的大门,贾琏一时甚至都鼓不起勇气上前叫门。

那狗男女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没有?!

想到这个问题他便一肚子火气,偏今儿又是来求人的,他总不能直接打上门吧?

怎么就赶的这么巧?!

若换在平时,自己还用得着犹豫?早就冲进去……

贾琏正攥着拳头在心里头发狠,忽就听吱呀一声,眼前的角门缓缓打开了条缝隙。

正咬牙切齿的琏二爷,下意识急忙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却见个焦府家仆抱着扫帚从里面出来,正要弯下腰来清扫,忽然瞥见贾琏,忙不迭也笑道:“琏二爷,您是来接二奶奶的吧?”

贾琏这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竟给个下贱奴才露了阿谀之色,当下急忙收敛了些,板着脸问:“二奶奶现今何在?”

“这个……您往那边儿瞧!”

那人举起扫帚,冲着斜对面指了指:“二奶奶昨儿晚上在我们这儿待到半夜,因嫌我们这儿没正经客院了,就又连夜去了薛家。”

贾琏闻言大喜,只觉骨头都轻了二两。

既然王熙凤昨天没在焦家过夜,那是不是说自己头上还没有染上绿色?

当下他精神一振、脚下生风,边往里走边道:“去,知会你们家老爷一声,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找他!”

那家仆因知两家关系匪浅,倒也没在意他这喧宾夺主的举动,当下忙抛下扫帚跑去禀报。

此时焦顺正与史湘云用饭,听说贾琏又找上门来,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史湘云便先蹙眉道:“琏二哥怎么又来了,难道王家的事情真就紧迫至此?”

说着,就忧心忡忡的看向焦顺。

“还不好说。”

焦顺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道:“不过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这事儿再怎么,也牵扯不到咱们头上。”

史湘云叹一口气:“我倒不是担心这个,而是……”

便在这时,晴雯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太太,林姑娘让人传话过,说是等老爷去衙门之后,就准备过来找您商量事情。”

既然说了要给林黛玉考虑的时间,史湘云昨天晚上自然没有去客院。

如今听说林黛玉要主动登门,她便猜出林姐姐多半是要退还那枚鸡血石,不由微微一叹。

眼下这事儿已经陷入了死循环,一方面史湘云因为担心林黛玉得知父亲的事情无法接受,最终彻底崩溃,所以希望能先给她找一个能够依靠的新支柱。

但眼下看来,要说服她委曲求全,却又必须先打破她身上骄傲的外壳才行。

于是这两件事的先后顺序,就变得十分矛盾了。

史湘云正觉烦恼,手背上忽然一热,却是被焦顺伸手握住,轻声宽慰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也不必非要强求什么。”

虽然知道丈夫这话未必是完全出自真心,但史湘云还是觉得心头微热,轻声道:“那总也要尽足了人事,才好听由天命。”

两人对视半晌,这才起身各行其是。

焦顺去了前厅会见苦主,而史湘云则是给自己鼓足了劲儿之后,差晴雯去客院相请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