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在两点左右,今儿就两更,先不补。
这一场明争暗斗,最终虽然以焦顺大获全胜告终,却也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官场险恶。
要说焦顺这次的应对,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仍是一度被对方逼到了墙角。
足见在这些阴谋诡计上,他比起那些官场老狐狸,终究还是差了些道行。
不过焦顺的优势也同样明显。
百余的年近代资讯,虽未必能在勾心斗角上提供太多助力,却足以让他在大局观、开创性等方面,超过了当世的大多数官员。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短短半年间搞出勤工助学的新政,又间接促成了夏乌之间的和谈至于搞出太祖语录云云,则纯属锦上添花之举。
而若没有这大半年的铺垫,皇帝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区区七品小吏,开启降神模式?
当然了,降神模式指的是未知力量毫无预兆的突然降临,皇帝却早就对焦顺的所作所为赞赏有加,且又是被焦顺的后手备案引来的,是否符合降神一说,只怕还有待商榷。
一晃到了八月初二。
自贾母以下,东西二府有头有脸的女子,齐聚在内仪门前,熙熙攘攘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随着一个小管事上前禀报,说是政老爷的车架已经过了东街口,老太太更是激动的拄着拐杖直往外迎。
王夫人慌忙劝阻,说是母亲在内仪门迎候都有些过了,若再往外迎,只怕要折了做儿子的福寿,贾母这才悻悻作罢,却仍是踮着脚的往外张望。
这婆媳二人并肩翘首以待,却惹得在一旁邢氏直泛酸,拿着条细绸帕子才上眉头却下心头的,来回撩弄个不停。
再往后,尤氏、李纨、王熙凤三人凑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是在商量明儿老太太过寿的事情也正为了要给母亲过寿,贾政才会日夜兼程往家里赶。
而她们两侧,则是三春并钗黛、岫烟、湘云等人。
按理,邢岫烟应该站在迎春身侧,此时却偏偏远远隔开,只与同样不起眼的惜春为伴。
这些姑娘们无忧无虑的,议论的事情自然也就杂了。
“哎”
史湘云最是心直口快,拿手肘碰了碰一旁的探春,好奇道:“大嫂子近来是不是遇见什么喜事了,瞧那脸上鲜亮的,人也活泼多了。”
“约莫是因为兰哥儿学业有成吧?”
探春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却频频望向拉着贾环,站在侧旁的赵姨娘这生母也不知怎么想的,顶着满头珠翠搔首弄姿,瞧着倒比太太还遮奢些。
当真是乱了尊卑!
有心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却又不愿在太太面前与其过于亲近。
正左右为难,一旁薛宝钗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心事,笑着招贾环道:“环兄弟,这时候你跟我们凑什么热闹,赶紧去前院迎一迎啊。”
赵姨娘如梦方醒,忙就拉着儿子去了一旁,吩咐他赶紧去角门处恭迎,务必要让贾政下车后第一眼就瞧见。
等贾环不情不愿的去了,赵姨娘转身正要回到队伍里,却不想被探春拦住,劈头盖脸的一通呵斥。
赵姨娘当下也火了,她为了固宠好生打扮一番,难道还有错了不成?
何况她这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一双儿女的未来,偏探春只顾着什么尊卑体统,全不曾有半点体谅。
母女两个越说越恼,却又都怕被人听了去,只好凑近了咬牙嘀咕,若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是母女情深呢。
却说因少了探春,史湘云倒与邢岫烟离得近了些,因两人也是初识史湘云如今并不常驻荣国府,这两天过来也是为了贾母的寿辰她便好奇的探问道:“邢姐姐,你明明是和二姐姐住在一处,偏怎么回回都和惜春妹妹凑在一起。”
还能是为了什么?
邢岫烟暗叹一声,经过这些日子的察言观色,以及各处听来的只言片语,她终于明白迎春主仆对自己的排斥,是从何而来了。
若依照她的本心,自不愿与迎春演什么二女争夫的戏码。
可无奈姑母那里一门心思想要撮合这桩婚事,近来因那焦顺升了官,更是恨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又如何容得她退缩半步?
至于和惜春凑在一处
现如今黛玉迎春一拨,宝钗探春一拨,双方不说明争暗斗,起码也是泾渭分明,与之相比,出身东府又年纪尚幼的惜春身边,自然就成了唯一的净土。
当然,邢岫烟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她微微一笑道:“我儿时常在道观里嬉闹,受了女冠们不少熏陶,偏惜春妹妹也是个爱谈玄的,自然就投了脾气。”
这话半真半假,倒叫史湘云挑不出毛病来。
就在这时,哗啦啦涌进无数人来,打头的正是贾政。
原本在贾赦、贾宝玉、贾琏、贾珍等人的簇拥下,贾政正闲庭信步的说着什么,见母亲在仪门前恭候,他急忙几步抢到近前,屈膝跪倒口称罪过:
“罪过、罪过,怎敢劳母亲在此久侯?!”
贾母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这时却只是拄着龙头拐杖,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直到被贾政扶进了荣禧堂内,这才又蹦出了第二句话:“你这一去,可是清减了不少。”
“母亲放心。”
贾政扶着母亲在主位上坐了,嘴里笑道:“儿子少了赘肉,精神头倒比先前足了。”
原想着去右侧上首坐了贾赦已经占了左首结果却被老太太拉着不撒手,只好让丫鬟搬了椅子,就坐在了母亲身旁。
母子二人足聊了一刻钟,连侍立在侧的王熙凤都几乎插不上嘴。
直到贾母因激动过度有些精神不济,自去了后宅歇息,贾政这才得了闲,一面向贾赦问些家中的近况,一面环视两下里的子侄。
半晌,他忽然眉头一挑,问道:“顺哥儿何在?”
听他头一个问起焦顺来,众人都是神色各异。
贾宝玉急忙起身答道:“焦大哥因昨儿刚升了官儿,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实在是抽身不得,故此托儿子给您告一声罪,说是晚上回来再亲自登门。”
“升官儿?”
贾政诧异道:“他入职工部还不满一年吧?这就又升官了?却不知升任的什么职务?”
“好叫老爷知道。”
贾宝玉笑道:“焦大哥已经升任正六品司务厅主事了。”
“司务厅主事?!”
贾政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工部为官多年,岂能不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想起自己蹉跎半生,也不过是个从五品闲职,一时倒有些五味杂陈,忍不住摇头道:“他毕竟年轻资历浅,上回特旨超拔就已经惹的上下非议,这次得了司务厅主事要职,却怕是福祸难料。”
“老爷多虑了。”
贾宝玉闻言,忙把近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却说那案子一查就是半个多月,工部上下被大内总管戴公公查的人仰马翻,牵扯其中的官员一度多达二十余人,虽然最终证据确凿的只有韩升、侯云、沈成卓等七人,却也足令工部上下谈之色变。
故此月底时,陈礼商议由焦顺顶替刚刚落马的韩升时,各级官吏都是噤若寒蝉,连半句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沈大人竟也丢官罢职了?!”
旁人也还罢了,听说都给事中沈成卓竟也因此落马,贾政却是大为震惊。
曾几何时,这些科道言官可都是他心向往之的存在,当初几次主动示好都被人家无视了,谁成想竟就这么栽在了焦顺身上!
“何止!”
贾宝玉又道:“齐国府的陈世叔也吃了挂落,如今还在牢里不曾出来呢如今老爷回来,陈家只怕就要登门求告了。”
嘶
听说陈永鹏也因此入狱,贾政刚刚生出的那点嫉妒之情,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当下连忙吩咐置备酒宴,准备晚上亲自庆贺焦顺官运亨通。
又特意点了贾琏、宝玉二人作陪。
如此安排,倒令众人愈发侧目。
贾赦更是不屑道:“他便再怎么也是奴”
“哥哥慎言!”
贾政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哼”
贾赦嗤鼻一声,略过焦顺的出身不提,继续道:“再怎么,他也不过就是个六品罢了,你这大惊小怪的成什么体统?!”
“兄长有所不知。”
贾政摇头道:“这政务厅的主事,可不是一般六品能比的,堪称是工部的大总管,轮地位几与掌司郎中并驾齐驱,论权柄之广,甚至犹有过之!”
顿了顿,他又叹气道:“不过更令人艳羡的,还是圣上的荣宠。”
这话一出,贾赦倒不好再反驳了,毕竟荣国府眼下最大的依仗,正是陛下对贾元春的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