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门户破碎之声响彻了整个荟芳园。
这声音短促紧快,分明是有人刻意制造动静,而不是皑皑积雪压塌了房屋。
再说这里是京城档次的商业场所,栋栋房屋建筑考究,精美坚固,最近又没下什么像样的大雪,房屋怎会倒塌。
于是,这声动静一下子惊动了整个园子。
就算是正在密室中相谈甚欢的高层,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坐在东道主位置的是一个老者。
他大约六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带着一个棉质的毡帽,一身印花棉袍,衣着穿戴十分考究,十根手指倒有七八根带着镶嵌宝石的戒指,大拇指套着碧绿碧绿的扳指,身材胖胖的、圆圆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老员外。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五官随和、一团和气的老员外,就是天莲宗掌握实权、仅次于宗主的大长老商环,现如今他更是天莲宗明面的掌权人。
在他的下座处坐着数个与商环年纪相近的老者,个个穿戴富奢华贵,透着一股钱多的花不完的土豪气息。
此刻,他们满脸堆笑,一张张老脸像是绽放的菊花,对客人席位的贵客谄媚的笑着、恭维着,毫无平时对下属颐指气使的气派。
客人席坐着一群年轻人。
这些人有着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朝气和血性,个个气息锋锐,像是吃人的小老虎,面对老人们的恭维,他们个个趾高气昂,面或有谦虚推辞之词,可神态却是桀骜,眼底深处和表情细微处,都透着一股看不起这些人、耻于于其为伍的蔑视。
为首的一人气度雍容,沉静冷漠,从相貌来看,大约是三十岁的样子,相貌端正、五官也很协调,虽然说不很帅,但搭配那股沉静幽深如兰似菊的气质,加分颇多。
商环正端着酒恭维这群贵客,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雅兴,他脸顿时露出不悦之色,皱眉向旁边侍立的侍女问道: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吵?让人出去看看情况。”
侍女应了一声,躬身外出。
众人继续推杯换盏,畅快吃喝。
轰!轰!轰——
又是一阵密集的门窗破碎声响起,声音清脆,而且比次更响,从距离判断,如果说次是在远处,那么这次,就是在比较近的地方。
铛!铛!铛——
不仅仅是门窗破碎声,还有密集的刀枪碰撞声传递进来,仿佛是有许多人在不远处交手。
“……到底,怎么回事?”
商环在吃惊之余,大脑也飞速运转:“荟芳园名义是挂靠朝中某位王爷名下的产业,背景雄厚,一般人不敢来这次造次……而且,我此次招待北方来的贵客,里三层外三层布置了许多好手,如果真的有人来生事,没理由不惊动他们的。”
“是了,肯定是有叛徒在暗中里应外合!”
“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些叛徒口中的少宗主!没错,肯定是他!一定是我清算容玉娇等叛徒时,有人潜伏起来,联络了他们的少宗主,于是这些人就找门来自投罗网了!”
人老成精的商环几乎是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外面的事情想了个七八分明白,当下恼羞不已,居然还有人暗中帮助容玉娇那些叛徒,宁愿相信子虚乌有的什么“少宗主”,也不愿听从他这个正派大长老的领导,简直是罪该千刀万剐。
再者说,他此次招待这些北地来的贵客,多方巴结,不顾脸面,为的不就是拉拢这些贵人,让他能在加入北地圣门之后担任要职。
这些人现在过来闹事,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老脸,当着贵客的面给他眼药!
“顾晃,张光,你们两个去处理此事!”
商环迅速的做出指令,果断狠绝的说道:“将为首之人拿下,留待日后处决,其余叛徒全部交由法堂处以极刑,一个不留!这是我的命令!”
“遵命!”
“遵命!”
两个把守门户的青年高手大声回复,然后便踩踏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外面奔去。
“商长老,既然来犯之敌敢来生事,只怕自有依仗,不如我等一起出去看个究竟,万一贵方力有未逮,我等也可出手相助。”这时,一个青年站起身来,扬声说道。
商环听他提到称呼自己为“商长老”,眼中立刻露出一丝阴霾和怒气,但他为人向来很有城府,极好的隐藏了真实的情绪,换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道:“固所愿不敢请尔。只是对方是一群欺师灭祖的叛徒,怎敢劳动贵客之手。”
“这算什么!等你们天莲宗归入我圣门门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注定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恁的客气!”
说罢,青年人长笑一声,也不等商环做出表示,迈步就往外走。
其他青年一见,起了一声哄,也都跟着他向外走,就连为首的中年人也是如此。
“……”
眼见这些客人如此目中无人,不把自己等人做东道主看待,商环和其他极为长老都免不了心生怒气,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可形势比人强,他们未来还要指望着这些提携,当然不敢跟他们翻脸,只能一个个忍气吞声,覥着脸跟在他们后面。
…………
跟着白信找门来的人,与北归的天莲宗弟子打成一片。
好不热闹。
白信任凭手下施展实力,与对方大打出手。
总要给手下一个在领袖面前展现实力和能耐的机会,不然岂不是白白养着一群手下。
混战之中,不断有人对白信出手。
“给我死!”
奈何此时的白信已经将岱宗如何练至登峰造极之境,见招破招的本事已经成了本能,用超圣入神级别的悟性参悟太玄经之后,对招式的变化、运用更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已经触及到了“有招”的极限,在术的层次里实在难有敌手。
白信信步前走,昂然而进,想来偷袭白信或者即将给白信的手下造成致命一击的的天莲宗弟子,全部被他随手抓起抛出,摔在地惨叫连连。
不过片刻功夫,阻挡白信前路的天莲宗弟子就被白信的手下制住。
白信迈步走入荟芳园最精致典雅的大堂。
岂料他刚刚走进来,数道黑线已经向他直扑而来,腥风扑面,显然带着剧毒。
就在这道道黑线之后,两道雪亮的刀光从旁杀来,封锁住白信的所有退路和进路。
刀光狠戾,杀气毕露。
而且两人的内功也很不错的样子。
面对如此凶险局势,白信身后眼明的手下已经快要惊呼出声了。
却见白信眉头不动,轻轻一哼,那几条黑线顿时就像是撞到了坚不可摧的墙壁,弹跳着向后急飞,在铛啷的声音中掉在地。
紧接着,他轻喝一声,两只手分别抓入刀光当中,也不见他的动作有何稀奇之处,硬是闯过刀光,抓在两人胸口的大穴,然后随意一抛,将两人砸中大堂内的屏风,摔得两人惨叫倒地。但却再起不能。
参悟太玄经的经历,令白信的武道境界几乎拔高到有招的巅峰,对于招式的运用、变化、处理的把握更是高明了极点,只是轻轻一哼,就已经动用了四化天法的“化劲”之法,轻描淡写地将来袭的剧毒暗器全部击落。
再然后,随意出手就制住了两个偷袭的刀客。
“这小子好高的武功,河北双刀居然一下子就栽了,快去请长老过来!”
两个偷袭的刀客冒似很有地位,在天莲宗非常有威望,还有斗志的普通弟子见状登时惊叫连连,吓得不住后退,再不敢前。
白信大模大样地走到大堂,独自一人站到了中心,看着周围一圈畏畏缩缩的天莲宗弟子,冷喝道:“天莲宗的一众长老呢?叫他们出来见我!少宗主驾到,他们就是这么无礼接待的么!”
这些弟子都不认得白信,听到这话,顿时呆了一呆,更加谁也不敢前,突然间两边人让开路,将一群青年和一群老人迎接进来。
白信冷眼斜瞥,就见这群神情桀骜的青年,言行举止颇为放肆,身多穿皮货,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毫无天莲宗一系独有的邪气,便知道这些年轻人不是天莲宗弟子。
“你就是冒充‘少宗主’的人?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冒充圣门分支派系的少主,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喂,小东西,你毛张齐没有,就学人出来招摇撞骗?”
一个青年看了白信一眼,顿时怪叫怪笑起来,引得身后一群青年人哄然大笑。
更有人借此嘲讽天莲宗的弟子不堪一击,这个一个小孩子都拿不住,惹得他们身后的商环等长老个个挂不住脸,神色难堪。
人群中的商环尤甚。
但很快,他神色一变,眼中露出无比震惊之色。
——他看到了和屏风躺在一起的顾晃和张光!
这顾晃和张光本是河北人士,自幼习刀,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在河北武林闯出不小的名号,被人称为“河北双刀”。
他们两人的人品说不好也说不坏,唯有一点,就是特别爱财,只要肯掏钱,他们什么事都敢做。商环当初就是看了这点,花了不少钱招揽他们入了天莲宗,为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商环深知他们两个的实力不凡,联手对敌,连自己都要忌惮三分,所以才会派他们出来向青年们展示实力,却不想他们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再出来时这两人就已经躺下了。
——太不给力了有木有!
“你是什么人?”
白信扫了青年一眼,淡然道:“这是天莲宗内部的事务,无关人员闭嘴,哪凉快哪呆着去!”
“你……你居然敢对我这么无礼!小子,你胆子真的很大!”
青年看着白信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白信会对他们这么无礼,冷笑之中,眼中已经绽放出冷冽如冰的寒意,不带丝毫温度。
“你说你是天莲宗少宗主,我却说你是假的,是冒充的。我给你一个选择,立刻承认你是假冒的,跪下来求我,我可以留你一条狗命,否则,我一刀劈了你!”
“你是哪来的狗东西,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白信看也不看他一眼,故意抬高下巴,脸傲气充满,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此言一出,顿时石破天惊。
“你居然敢骂我!”青年似乎接受不了现实,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突然脸色一狠:“狗崽子,你敢骂你大爷我,找死!”
青年的身形瞬间急掠冲出。
伴随着的是一道闪耀整个大堂的雪亮刀光。
虽无刀气外放,但刀光呼啸,刀风凛冽寒冷胜冰,足见这一刀的凶猛狂暴。
这青年的涵养不高,教养不够,心性也不怎么样,可这一手刀术却是端的厉害,内功外功都有非常不俗的火候,比受过白信点拨的容玉娇和华阳峰都要厉害,在御拳馆中也是少有人能及。
不过白信只是屈指一弹,一截刀尖便立断激射,持刀的青年更是口喷鲜血,惨叫出声。
“休伤我少主!”
“放肆!”
就在青年受创之际,两道如雷爆喝响起,同时有两道身影齐齐朝着白信扑来。
这两人其中一人用的是某种擒拿手法,专门盯住白信的三路,另一人取出一柄小巧锋锐的匕首,招数小巧轻便,狠辣凶险。
这两人武功还都不错,比青年强出一筹,内功修为也有一流火候,可惜遇到了白信,随手一记大力金刚指点在那匕首的刃,直接将吹毛断发的匕首击断,指力摧枯拉朽,直接让这人虎口出血,首创跌倒。
同一时间,白信擒拿手对擒拿手,五指弯钩,指尖带着坚不可摧的金刚伏魔劲,轻轻一扣,便将来人制住,随手一扔,和另外两人撞在一起,三人惨呼一声,滚成一团。
短短片刻功夫,三个实力不凡的青年尽皆受挫惨败,看的白信的手下无不振奋激动,却令商环等人面色震惊,青年的同伙无不燃起怒火。
“阁下好功夫,既然已经交手,不如就由我们长白五英会一会阁下的高招!”
正在这时,有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站出来,身后又跟着四个青年。
这五人身穿皮袄皮裤,五官坚毅,眼神有着前三个青年没有的沉着和稳重,手里的刀更是形状各异,但都锋芒尽露,都是价值不菲的好刀。
而且他们步伐之间,气势逼人,呼吸隐隐一体,显然是练了极高明的合击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