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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3章 引蛇出洞

“你的分析有道理。”盛叔玉点点头,“这么看来,杭州站特别行动队很有问题,尤其是这个汪恒毅,这个人很大可能被‘戒尺’拉下水了。”

“我们现在距离这个隐藏极深的‘戒尺’越来越近了。”程千帆正色说道,“既然现在杭州站特别行动队进入了我们的视线,只要盯着特别行动队,我相信,这个‘戒尺’很快就能被钓出来。”

“既然这个‘戒尺’对于我们此次的行动这么感兴趣,我们就透漏一些特定的情报,以此来进一步锁定。”盛叔玉思忖说道。

“可以。”程千帆点点头,他递了一支烟给盛叔玉,“具体怎么操作,我们随后和宋长官商量一下。”

盛叔玉愣了一下,按照他的想法,这件事他和程千帆商量好了,去电戴老板就是了,他压根没有想到要和宋甫国商量。

盛叔玉看了程千帆一眼,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此次‘圆规计划’的指挥官是宋甫国,确实不适宜撇开宋甫国。

程千帆笑了笑,这位盛老兄是骄傲的性格,在军统局内部就以傲气着称,人缘很一般。

别的不说,这个家伙昨夜撬窗户进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未尝没有对他这个少将处长不忿,想要显摆身手的意思。

但是,对于秘密潜伏在沦陷区的人来说,盛叔玉此举是大忌。

也就是两人相识多年,他对盛叔玉的脾性较为了解,知道他并无恶意,虽然也很生气,但是,大局起见,不宜闹翻。

换做是其他人,早就直接翻脸了。

“我们先商量一下,然后我白天过去见一下宋长官,和他交流一下想法。”程千帆说道,“然后形成意见,以我们三个人的名义向戴老板汇报。”

虽然栗子被他支开了,但是,程千帆无法排除有人盯着。

最主要的是,即便是没有被敌人盯着,平白无故从家里多走出来一个陌生人,实在是太惹眼了。

“好。”盛叔玉点点头,“我晚上再离开,去见宋长官。”

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抱拳说道,“这次是我孟浪了。”

“你知道就好。”程千帆也没有惯着,哼了一声说道。

……

上海日军宪兵司令部。

“三本君来得很及时啊。”池内纯一郎说道,“我这边也刚刚收到了杭州的石仓君发来的电报,通报了此事。”

一名日军军官带了士兵进来奉茶。

“三本君认为军统的目标可能是岗村将军?”池内纯一郎问道。

三本次郎看了千北原司一眼,示意千北原司回答这个问题。

“将军阁下。”千北原司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浙江方面此次抽调人手来上海,非常突然,说明这是突发事件。”

“这说明他们此次行动目标是突然出现的。”千北原司说道,“而综合我们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近日莅临上海的岗村将军,是最符合重庆方面的目标的人选。”

“这位就是千北原司吧。”池内纯一郎看了千北原司一眼,“早就听说南京特高课有这么一位青年俊杰。”

“将军谬赞了。”

“说说你对此次的看法。”池内纯一郎微微颔首。

“岗村将军乃帝国重臣,他的安全必须得到完全的保证。”千北原司说道,“当然,对于岗村将军的安全,我们是有信心的。”

“此外,戴春风胆大包天,竟然在上海策划如此大规模行动,于我们而言,这反而是一次将浙沪军统骨干力量,尤其是上海的军统势力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

“有具体的行动计划吗?”池内纯一郎问道。

“已经有了初步的行动计划。”千北原司说道,“稍后我会制定好,呈给将军阁下过目。”

“唔。”池内纯一郎微微颔首,他按动桌面上的响铃,“请河口中佐过来一下。”

很快,一名身高粗短,壮硕的日军军官进来了。

“这位是宪兵司令部缉捕大队的河口广照中佐,具体行动计划,你们两个商讨制定。”池内纯一郎沉声道,“此次宪兵队和特高课联手,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合作愉快,成功捕杀重庆分子。”

池内纯一郎看着两人,“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将岗村将军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绝对不允许重庆分子惊扰到岗村将军。”

“哈依!”

“哈依!”

……

中午时分。

程千帆和豪仔、李浩在家中吃酒,随后前往巡捕房巡视一番后,就因为酒意上头歇息去了。

本该因为吃醉了,在浩子家歇息的程千帆,乔装打扮一番,出现在了金神父路宋甫国下榻的双龙舫公寓。

“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宋甫国听了程千帆的汇报,“这个汪恒毅确实是值得怀疑。”

他此前巡视浙江方面,对浙江站各站点的中高层干部的情况都有过初步的掌握和调查。

“汪恒毅本是杭州公安局的一个警察,民国二十五年被发展进入特务处,是何其忱的手下。”宋甫国说道。

“何其忱?”程千帆说道,“我在雄镇楼受训的时候见过此人,他当时是杭州站行动队队长。”

“正是此人。”宋甫国点点头,“杭州沦陷后,特务处相关单位转入地下,何其忱因为在相好的家里留宿,这个情况被日本人掌握,何其忱被抓后很快叛变。”

他表情严肃说道,“杭州站行动队被何其忱交代给了日本人,在日本人的大搜捕之下,只有少数队员幸免,其中就包括这个汪恒毅。”

“当时汪恒毅是小组长,他及时察觉、识破了敌人的陷阱,从日本人的围捕中逃脱,并且及时向上峰汇报,浙江方面才及时掌握了何其忱叛变的情况,避免了进一步扩大损失。”宋甫国说道。

“这么看来,不排除汪恒毅当时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演了一出好戏。”程千帆思忖说道。

他递给宋甫国一支烟,说道,“而现在,汪恒毅的发展履历,与我们所分析的‘戒尺’的情况是大相径庭的,所以,基本上可以判断这个人只是‘戒尺’的下线,并非‘戒尺’本人。”

“八九不离十了。”宋甫国沉声说道,“不过,‘戒尺’如此迅速的掌握我们的动向,说明他在近日和汪恒毅见过面,只要锁定了这个汪恒毅,我们这边好生设计,揪出‘戒尺’是指日而待。”

“关于如何引蛇出洞,我和盛叔玉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程千帆说道。

“说来听听。”宋甫国微笑说道。

……

一个小时后,程千帆回到了李浩的家中。

卸下伪装,他洗了把脸。

随后他奋笔疾书,拟好电文。

“浩子,你现在去见周茹,让他即刻向重庆发报。”程千帆将刚刚拟好的电文递给李浩。

“好。”

“你开车带周茹出去兜一圈。”程千帆叮嘱说道,“找个隐蔽的郊外发报,另外,告诉周茹,换指法。”

“明白了。”

……

三月中旬的上海,草长莺飞。

李浩开着车,载着周茹,出现在贝当区的郊外的一处哥特式教堂附近。

“我下去抽烟,帮你望风。”李浩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装有电台的皮箱,放在后排座位上,他看了看四周,这是一处僻静的所在,并无闲杂人等,说道。

“好。”周茹的脑袋上带着小圆帽,笑着说道,露出小虎牙。

方才李浩带着他四处转悠,这根木头还在路边买了糖人,这让周茹觉得有趣,心中却也欢喜。

周茹先拉上了车帘,打开皮箱,取出电台,放出天线,戴好耳机,开始发报。

滴滴滴。

……

特高课。

电讯研究室。

一名电讯特工摘下耳机,高声汇报,“室长,发现可疑电波。”

“位置。”野原拳儿表情一肃,问道。

“在法租界。”特工一边调试设备,一边说道,“法租界贝当区。”

“贝当区?”野原拳儿皱起眉头,“是我们熟悉的老朋友吗?”

电讯特工没有说话,戴好耳机,仔细倾听。

“指法比较陌生,不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摇摇头,一边仔细聆听,一边说道,“属下不确定,这个指法很奇怪。”

“继续监听。”野原拳儿拍了拍手下的肩膀,他的表情严肃,陷入某种思索之中。

两分钟后。

“这个指法很奇怪,似乎熟悉,却又没有记录在案。”

“我来听听。”野原拳儿拍了拍手下的肩膀,手下连忙起身,将位子让出来。

野原拳儿戴好耳机,眯着眼睛,仔细倾听。

手上还拿着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出波浪起伏的线条。

几分钟后,野原拳儿摘下耳机,他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画出的线条看。

忽而,野原拳儿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雕虫小技。”

“室长,有发现?”

“这应该是我们的一位老朋友,他更换了指法以迷惑我们。”野原拳儿说道,“不过,因为是新的指法,还不太熟练,所以,指法上还有原先的一些特有的习惯。”

说着,野原拳儿用铅笔在画满线条的纸张上的几处画了圆圈,“这几个地方,是他发报的一些指法习惯,虽然更换了指法,但是,他自己都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下意识的细节。”

野原拳儿冷哼一声,“竟然更换了指法,还特别跑去贝当区发报,这说明我们的这位老朋友这是有重要情况向外汇报。”

“你继续盯着,记录发报时长和其他情况,我去向课长汇报。”野原拳儿说道。

“哈依。”

野原拳儿步履匆匆的来到课长办公室。

“课长在吗?”他问门口的特工。

“课长不在。”

“知道课长去哪里了吗?”野原拳儿皱眉,“我有要事向课长汇报。”

“报告野原室长,事关课长行踪机密,无可奉告。”

野原拳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整天到处乱跑,不务正业。”

听着野原拳儿的嘟囔,特工的脸色微变,也是哼了一声。

……

重庆。

罗家湾十九号。

戴春风面色阴沉,走在走廊里。

沿途的特工、工作人员纷纷立正、敬礼,然后步履匆匆的离开。

咣的一声,戴春风进了办公室,重重的把门摔上。

“怎么了?”毛旺礼拉住了走在后边的齐伍,将其扯进自己的办公室,低声问道。

“老板刚从黄山公馆回来。”齐伍说道,“汪填海大张旗鼓的进行所谓的‘还都’,老头子心情很不好,薛应甄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他接过毛旺礼递过来的茶杯,吹了吹,又放下,“老头子发火了,质问老板什么时候能除掉汪填海。”

“薛应甄就不怕引火烧身?”毛旺礼皱眉说道。

“谁让他薛应甄是喜滋滋来夸功来着。”齐伍沉着脸说道,他压低声音,“抢米那件事。”

毛旺礼点点头,明白了。

……

川西平原是四川的粮仓,近年来四川农业获得丰收。

不过,由于货币贬值,物价不断上涨,党国方面一些人反而趁机抢购粮食,一时间,成都地区出现了人为的“米荒”。

前几天的晚上,一伙二三百名不明身份的暴徒们持手枪、木棒,捣坏成都老南门外重庆银行办事处仓库的仓板,致使大米流失遍地,并蛊惑普通老百姓抢米。

奇怪的是,事件发生时,警察在旁却并没有阻止。

而后,大批军警人员到场,对被引来抢米的老百姓大打出手,逮捕了上百人。

事后,党国成都行辕公开指控“抢米事件”是红党趁米荒发动的武装暴动。

以此为契机,中统那帮家伙对红党和一些对党国长期持批评态度的家伙展开搜捕和镇压。

随后,薛应甄又指使手下搞出了一份成都红党发动“抢米事件”的假证。

不得不佩服薛应甄出手的突然,时机也选择的好,一些身份暴露的红党人,没想到中统会突然动手,因为事发仓促没有及时转移,不少人被中统成功逮捕,其中包括罗世文、车耀先、洪希宗等出了名的红党头目。

此外,中统方面还趁此机会捣毁了《新华日报》成都营业部,查封了《时事新刊》,逮捕工作人员二十多人。

国民党成都行辕也随之颁布了《川康防止奸党对策》,在四川各地大肆搜捕红党和共情红党分子。

老头子对此薛应甄搞出来的这一次‘红党抢米暴动’,是非常的高兴的。

也就难怪薛应甄自持功劳在身,敢在老头子生气的时候,趁机落井下石暗害戴老板,而不担心会引火烧身。

“我听说啊,是外交部受老头子的指派,向国联再次痛陈日本人侵略之事实,国联那边不痛不痒的回了话,只是安抚说他们会继续调查的,这次就连发布例行的谴责公告都没有。”毛旺礼说道,“老头子很失望,这次老板是糟了洋鬼子的无妄之灾了。”

……

也就在这个时候,齐伍从窗口看见毛瞬步履匆匆走过。

他起身拉开门,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叔叔。”毛瞬看到齐伍,赶紧走回来。

“工作时间称呼职务。”齐伍皱眉,说道。

“是。”毛瞬赶紧改口说道,“齐秘书,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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