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沮丧模样的霍俊云,李彩虹心中一沉,还有一丝心疼,她用力攥紧了丈夫的双手,俊云,无论发生任何事,你和我说,我们是夫妻,我们共同面对。
霍俊云长叹一口气,彩虹,我今天去吃了一顿饭,味同嚼蜡。李彩虹握着丈夫的手,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倾听。
很多老朋友在座。霍俊云苦笑一声。分区主任简志平。
区电台台长偕逸修。苏沪区区长助理胡捷。
还有海分区情报科科长黄素
霍俊云每说出一个名字,李彩虹心中就咯噔一下,这些都是中统苏沪区的高层,到底是什么样的饭局啊,竟然汇聚了中统苏沪区整个高层。
徐区长在饭局吗?李彩虹立刻问了一个她最关注的问题。霍俊云摇摇头,这顿饭是苏主任主持的。
俊云,你可不能跟着他们闹啊。李彩虹赶紧劝说道,他苏晨德要争区长的位子,就让他去争,无论是苏晨德还是徐兆林都不是好相与的,我们不趟这个浑水。
霍俊云惊愕的看着妻子,然后才明白妻子误会了:
李彩虹应该是认为这个饭局是苏晨德私下里召集的,苏晨德要争区长的位子,密谋拉拢苏沪区高层造区长徐兆林的反。
彩虹,不是你想的那样。霍俊云摇摇头,说着,他苦笑一声,如若是你说的那般,反倒好了。
他的心中苦涩无比,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甚至宁愿是妻子所猜测的这种情况。
李彩虹怔怔地看着丈夫,霍俊云这话这么一说,她怎么还会猜不到丈夫口中的这一顿饭局是做什么的。
俊云,你,他们。
是的,苏晨德投了特工总部,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苏晨德交出了苏沪区名单,其他人也都跟着苏晨德投了。
那,那,你呢?李彩虹问道,不过,话一出口她就知道答案了。丈夫若是没有投靠特工总部,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他们对你用刑了?李彩虹连忙起身查看丈夫的身体。
没有。霍俊云苦笑摇头,苏晨德了解我,他知道用刑无法令我屈服的。李彩虹立刻明白了,特工总部必然是用她和孩子的性命安全来胁迫丈夫了。她不禁颓然坐在凳子。
一切都仿佛是一个时间轮回,几年前,丈夫也是就这般被迫背叛了红党,进了党务调查处的。
他们要你做什么?李彩虹紧张问道,俊云,这次你可要三思啊,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此前那次背叛红党,霍俊云交代了红党法南区团委,后来更是直接交代了红党团中央,导致红党团组织几乎是毁于一旦,死伤无数。
可以说,霍俊云可谓是和红党彻底决裂、结下了生死大仇。
现在若是再供出了中统,那么中国之大还有他们夫妻的容身之地?苏晨德问我要徐区长的地址。霍俊云说道。
你说了?李彩虹急忙问道。
徐兆林是薛应甄的嫡系爱将,此人如实经丈夫的口被卖出去的,那么,可想而知薛应甄会如何痛恨。
没有。霍俊云揽住了害怕的妻子,我对苏晨德假称不知道徐区长的住址。霍俊云的内心是挣扎和苦涩的。
他知道苏晨德之所以放他回家,是为了诱骗区长徐兆林。
当时,面对苏晨德的威逼利诱,霍俊云内心挣扎权衡利弊之后,没有立刻供出徐兆林的住址,只是说徐兆林隔天要和他通一次电话。
苏晨德就要他
在电话中稳住徐兆林,把他骗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李彩虹问道。
我,我不知道。霍俊云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豪仔熟练的一打方向盘,将车子开进了中央巡捕房的院子。就看到大头吕急匆匆的从台阶迎下来。
程千帆眼眸一眯,大头吕这是特意在等他,定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巡长。大头吕帮忙拉开车门,说道。
随我去办公室。程千帆沉声说道。
是。大头吕意识到自己孟浪了,赶紧说道。
程千帆看了豪仔一眼,接过豪仔递过来的公文包。
回到办公室,程千帆脱掉制服外套,站在窗动了一下脖颈。大头吕殷勤的给沏了一杯茶水,巡长,喝茶。
唔。程千帆回到椅子坐下,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然后才看向大头吕,遇到事情不要急切,要沉稳。
是。大头吕说道。
说吧,什么事?程千帆淡淡问到。
巡长,属下抓住了梅戊明的手下。大头吕说道,就是经常跟在梅戊明身边的那个雷子。
程千帆闻言,霍然起身,训斥道,确定是那个雷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是属下的错,属下刚才脑子糊涂了,竟然忘了大头吕一脸惭愧,说道。
程千帆摆摆手,表情严肃,人呢?在刑讯室呢。大头吕说道。
带路。程千帆沉声说道。
是。大头吕边走边说,这个人躲在码头,想要蒙混过关
皮特的目光停留在一名年轻男子身。
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这个洋人巡捕的目光,男子朝着人丛里躲了躲。皮特警官,可以过去了。关卡的日军军曹将皮特的证件递给他。
若是其他法国佬,他倒是不介意刁难一番,此前外白渡桥的帝官故意戏耍一个英官和其太太,令两人衣服接受检查,这件事在蝗军内部传为美谈。
不过,皮特不一样。
确切的说,此人和那位小程总关系不错,同时也是玖玖商贸背后的东家之一。
且不说面早就打了招呼,玖玖商贸的物资会特殊照顾,那位小程总对帝国素来亲近,对待蝗军勇士,哪怕是普通的哨卡士兵也是非常大方,蝗军对于程千帆的印象非常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名军曹早就接到长官的秘密告知,今天玖玖商贸的商队通通放行。皮特摆摆手,玖玖商贸的运输队,一行数十人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过关卡。
皮特的目光若隐若无的停留在了那名躲藏在商队中的男子身,他的心一直是绷紧的,等待商队顺利通关后,他的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才了自己的小汽车,也跟着过了关卡。
中央巡捕房,审讯室。
程千帆一把捉住了男子的下巴,他的声音冰冷,表情阴沉,说吧,你的真实姓名,职务。
男子目光凶狠的瞪着程千帆,呸的吐了程副总一脸血水。小程总抬起右手手腕,白手套擦拭了脸的血水。
他的额头微微点了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硬汉子啊,好啊!好得很!他手指点了点男子,程某生平最佩服有种的汉子了。
说着,冷哼一声,程千帆将沾了血的洁白手套一摘,直接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炭火盆里。用刑!程千帆咬牙切齿说道。
程千帆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大头吕拿起烧的通红的烙铁,用力的按在了男子的身。通红的烙铁烙在人身,发出一
阵皮肉焦臭味,男子惨叫一声晕死过去了。
大头吕一盆冷水浇下去,男子幽幽醒转。
但是,无论是随后用沾了水的皮鞭继续抽打,还是其他残的刑罚,此人依然咬紧牙关不开口。
不仅仅不开口招供,还一直找死一般辱骂小程总。
程千帆,你个狗杂碎,老子是抗日的,你这个助纣为虐的杂碎。程千帆,你程家老祖宗羞煞!怎么有你这种瘪犊子玩意。
大头吕担心的看着程千帆,他唯恐程千帆被骂的暴起,一枪结果了此人。
他已经从特高课那边得知梅戊明是中统苏沪区副区长苏晨德,此人是梅戊明的亲信,必然在中统苏沪区内部颇有地位,这么一条大鱼落在他手中,倘若能从此人口中获得中统苏沪区重要情报,此将是大功一件。
程千帆对于这个绰号雷子的男子的辱骂似乎丝毫不以为意:你骂的是程千帆,关我
他坐在转椅,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桌面的物品仔细看。桌子摆放的都是从雷子的身搜出来的物品。
一盒万宝路香烟。
程千帆拿起香烟查看,香烟盒里还有三支香烟。
他随意的抽出一支香烟,先是拿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又用手仔细的捏了捏,最后还用刀片切开检查,并无发现香烟藏有异物。
有拿起另外两支香烟捏了捏,捏烂了扔在了一旁。还有一个怀表。
程千帆打开怀表。
怀表指针还在转,不过表面有了裂痕,应该是抓捕此人时候摔坏的。他的眼眸一缩,怀表里竟然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中之姿的女人微笑着,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戴着虎头帽的男娃娃。他先是看了看怀表,很新的怀表,使用时间不会超过一周。
随后又用手摸了摸照片,仔细摩挲。
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派人去盈达旅馆,查这个女人和孩子。怀表是新的。
这款怀表是最近半年才在海市的走私货。
最重要的是,最新一批的同款怀表走的是玖玖商贸的商路,其中法租界铺货量最大的就是金神父路的盈达商店。
盈达商店旁边有一个盈达旅社。
程千帆之所以判断女人和孩子在海,并且就住在盈达旅社,有三点:怀表是新的,一周之内购买的。
照片是新的,这说明照片是在海拍的,而且是最近拍摄。
盈达商行所在的金神父路就有一家照相馆,而这张照片的胶纸材质也正是这家照相馆常用的那一种。
故而,程千帆推测雷子照片中的这个女人和孩子还在海,并且极可能就住在盈达旅馆。
果然,程千帆话一出口,雷子的脸色就变了。程千帆,祸不及妻儿,你不得好死!
程千帆没有理会雷子的辱骂,他点燃一支香烟,舒坦的抽了一口气,还翘起了二郎腿,嘴巴里哼着小曲。
中央巡捕房所在的薛华立路距离金神父路很近。
很快,巡捕就在盈达旅社的一个房间里,抓到了那个女人和年约四五岁的男娃。
他爸。女人一看就是胆小的家庭主妇,死死地抱着孩子,腿都在颤抖,然后她看到了血肉模糊的丈夫,抱着孩子就要冲过去。
松手,拦着作甚?程千帆摆摆手,一家团圆是大喜事,不要拦着。巡捕松开手。
女人抱着孩子扑到了男人的身边,看着伤痕累累的丈夫,女人嚎啕大哭。女人怀里的男娃娃被吓到了,也是哭的撕心裂肺。
啪啪啪。
程千帆拍拍
手,多好的婆娘,多好的孩子啊。
他走过来。
女人吓到了,抱着孩子死命的后退,最后靠进了绑在刑架的丈夫身侧。
程千帆,你有本事冲着我来,欺负女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男子嘶吼着,拼命挣扎。一句话,招不招?程千帆目光森然,我只问这一次了。
他阻止了雷子开口,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若是回答错误,今天晚黄浦江里就会多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雷子咬牙切齿,嘶吼着,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妻子和孩子,终于,就在程千帆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他长叹一声,我说了。
程千帆大喜。
记录。他看向大头吕。姓名,何方人氏。
吴雷生,山东滕县人。身份。
中统苏沪区海分区行动大队队长。
正在亲自记录的大头吕抬起头,面带喜色的看着吴雷生,他判断此人身份不简单,却是没想到这人比他所能猜测的身份还要重要。
这确确实实是一条大鱼啊。
梅戊明的身份。程千帆突然问道。
程千帆的这个问题似乎令吴雷生有些沉默。: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