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刀有点意外,没想到这铁面人竟如此识相,竟跪的如此痛快,竟服软的如此干净利落。
吴老太爷却丝毫都不感意外的样子,在他眼里,这些人似乎真的就如同蝼蚁一般,似乎真的就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一般,俯视着问道:“为什么要放过你?”
伏首的铁面人立刻抬头道:“老先生迟早是要出去的,而在下知道外面个别大人物的隐秘,在下能为老先生发挥巨大作用,求老先生给在下一个效力的机会。”
这么一说,倒是令吴老太爷颇为意动,拄地的蓝戟拔地点头,单刃锋芒压低到了铁面人的脸前,刃尖下移,顺着金属面具滑到了他的脖子前,刃尖在他颈项上徘徊着。
铁面人喉结艰难耸动不停,紧张,非常紧张,却顺服着,一动不敢动,在赌命。
最终,刃尖一挑,挑飞了他脸上的铁面,露出了一张颇有气势的男人的脸。
当啷,铁面掉落在不远处。
刃尖也停在了单膝跪地男人的眉心,刃尖忽一动,男人下意识想仰头躲避,还是慢了一步,眉心一疼,已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好在刃尖没有再继续攻击。
男人也强忍住了没有再动,但是感觉到了鲜血在从眉心滑过鼻梁,然后他看到了滴答在地的一滴滴鲜血。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一脸褶皱的老家伙,不知这老东西要干什么。
吴老太爷收回的锋刃刺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却不见有血流出。
咚!蓝戟再次杵地。
吴老太爷扶戟闭目,突然一个深呼吸,又似把什么东西从腹部提升到了胸前,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神情上似乎略带苦楚,能明显看出是在施法运作什么。
他鼓起的胸腔在慢慢平复,抬着的食指伤口处却在慢慢冒出一点血珠,暗红色的血珠,邪气缭绕,不时有暗红光芒微闪。血珠越来越大,缭绕的邪气也越盛。
血珠渐渐到了黄豆般大小后,吴老太爷鼓起的胸脯也慢慢平复了,也慢慢睁开了双眼,移步上前,食指上邪气缭绕的血滴向跪地男人的眉心送去。
铁面人意识到了什么,满目的惊恐,忍不住问道:“老先生,这是做甚?”
吴老太爷只做不说,没有任何回应。
铁面人真正是吓得够呛,脑袋下意识后仰,他想逃,眼前的抉择也无非就是接受和逃离。
然而逃离的后果明摆着,双方的实力差距巨大,他是逃不掉的,逃的后果可能就是立死!
是现在死,还是将来死?
权衡利弊,他选择了后者,没有再躲避,满目艰难地闭上了双眼,悔不该利欲熏心踏错一步。
吴老太爷指尖的一点红光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入了铁面人眉心的伤口,并一指定在了那,有一股气流从吴老太爷指尖缭绕笼罩了铁面人全身,令其衣袂翻飞。
待其手指离开那眉心,铁面人眉心的伤口已经是愈合的不见丝毫疤痕。
铁面人却显的越发痛苦,双腿都跪下了,一张脸忽红忽白,浑身在颤抖,艰难道:“老先生,我好难受,你对我做了什么,呕”一阵干呕,双手撑地,干呕不停,四肢着地的样子像条狗。
一旁的吴刀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
吴老太爷:“做了什么?我称为殉葬者,能成为我的殉葬者,是我对你的认可,允许你为我效力。我若出了意外,你也活不了,不管你身在何方我都能找到你,为我效力就要戴上枷锁!”
铁面人痛苦摇头,最终倒在了地上,皮肤表面出现了青色的蚯蚓纹,蜷缩着闷声嘶吼,似承受了外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刺骨的冰封中,尽管一动不能动,庾庆还在继续施法抗寒。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没谁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绝望也在所难免,他的思绪放下了恩怨,回到了玲珑观,那里山好水好,青山蔼蔼。
还小的他坐在窗台书案前,小短腿晃荡,手里拿着毛笔练字,眼睛却不时偷看外面树上的松鼠,两只松鼠追逐,时而跳到屋顶,时而又跳回树上。
自己采的野果可能就是那两个家伙偷的,他当时的脑子里在琢磨回头怎么才能抓住那两只松鼠。
那时,师父还在,一手捋须,一手拿着打屁股的戒尺,外面的阳光正好。
阳光很温暖,他有时会盯着太阳看,张开手掌挡在眼前,从指缝里看,有点刺眼。
忽又感觉不是刺眼,而是刺痛。
来自左手的炙痛感将他拉回了神,痛的他下意识想缩手。
这下意识的一缩手,顿时把他自己给惊着了,那只感觉到炙痛的手掌居然能动了。
他看不到怎么回事,炙痛感还在,手掌动了动,划到了水,是滚烫的热水。
蒙蔽的双眼好像察觉到有红光,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心中顿时大喜。
滚烫的温度越来越高,烫的他不得不运功抵御,否则那只手怕是要被煮熟了,一边要抵御冰冻的严寒,一边要抵御滚烫的热水,这叫一个酸爽。
滚荡的范围越来越广,先是手掌能动,后来是小臂,再后来是整条胳膊,接着又是半边身子。
半边身子失去了束缚后,他立刻将另半边身子给施法挣脱了出来,整个人置身在了温暖中。
他睁开双眼看向了散发温暖的火红光源,没错,是大头那家伙!
大头同样被冰封了,显然在自救!
只是,为什么大头已经化开了这么大的空间,他的手才感觉到了滚烫?
他意识到了,大头之前应该是有扔下他这个主人逃跑的,结果没来得及,也被冰封了。
这背主的小家伙,庾庆心里暗骂,但还是看的无比欢喜。
之前感觉这么深的海底,这么大的压力,大头怕是承受不住已经死了。
如今看来,自己真正是小看了大头。
想想也是,用锤子砸,也许能一锤子砸死大头,但这深海的压力还真未必能把大头给怎样。
原来的大头,大多时间都深藏在地底熔浆底下,承受的地底熔浆的压力恐怕也不轻,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大头的身体构造应该就像是深海里的鱼一样,是能够承受海水深处的一定压力的。
大头发威了,在反抗这冰封,一身红光迸发出了强大热能,不断向上。
庾庆四处张望,看到了冰层中的两点荧石亮光,知道那就是跟他一起逃生的老七和老九的位置。
不消说,他立刻拔剑,将往上拱的大头给拨转定向,让其别老往上跑,只顾着自己脱身,先救人要紧,否则鬼知道老七和老九能坚持多长。
一点点靠近,终于先靠近了南竹,先把南竹的一只手给解脱了出来,顿见南竹那只手在滚烫的热水里张开五指又握紧,一阵乱弹跳,显然也被意外给刺激到了。
能动就好,就说明人还活着,庾庆放心了不少。
没一会儿,热水便把南竹给从冰封里融化了出来。
脱困的南竹显然喜出望外,在那指点着大头,那叫一阵指手画脚。
庾庆没闲心理会他的手语和脚语,继续驱使大头向牧傲铁靠近。
大头似乎也有了一定的灵性,估计也明白了自己在干什么,还算比较配合,后来也用不着用剑赶了,庾庆手指哪,大头就划动着游过去。
师兄弟三人本就是一起逃生的,离的并不远,不多时,又把牧傲铁给救了出来。
师兄弟三人再次碰头,牧傲铁不时指向大头,显然也有些为大头而感到激动。
在庾庆的指使下,大头立刻放开了往上去烧开水。
热量是容易往上的,对上融冰的速度立刻快多了。
师兄弟三人则离大头远了些,近了太烫,想想平常烧茶时便知,一壶冷水,大头扔进去就能煮沸了,威力可想而知。
三人还是躲在冷热水交加的位置比较舒爽,不用抗寒,也不用御热,还能节省修为损耗,跟着大头一起慢慢往上去。
寒冰同化的威力似乎也不小,三人能感觉他们脱困的地方似乎又慢慢被冰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黑暗渐渐被他们抛弃在了脚下,上方的冰层越来越亮堂。
后来,光亮已经能掩盖大头身上的红光,盖过他们手上荧石的光芒。
当大头身上的红光熄灭后,大头便攸地消失了,留下了一洞眼漏下的天光。
在舒适水温中的庾庆立刻浮了上去,上手一抹,没错,冰层开眼了,大头烧出一个洞先跑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老想着自己先跑?庾庆心里暗骂一声,旋即一掌向上轰去,砰,在冰面打开了一个大口子。
很快,师兄弟三人陆续跳出了水面,落在了厚厚的冰面上。
闭气好久的三人顿时大口喘气,贪婪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同时环顾四周的白茫茫,那真是一片冰霜的冰原。
看斜阳,好家伙,已经是半下午了,这得是在海里爬了两三个时辰才逃出来。
三人迅速运功震掉身上的水汽,先恢复了自身的干爽。
四周一阵乱飞,见没地方好落脚的大头又嗡一声飞了回来,南竹赶紧伸手去迎。
落下的大头竟在他掌心跌撞的翻了个跟斗,再爬起似乎有些腿脚无力,一看便知是消耗太大的后果。
“哎哟。”南竹跺足,两手捧着,大呼小叫道:“我的救命小祖宗这是累着了,快,灵米,随身的灵米呢,快点拿来给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