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青山猛地一拍桌子。
正坐在炕沿上,耷拉着两条小腿儿,来回悠荡着的小老四被大哥给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噌的一下跳到地上:
“嘻嘻,哥,小姐姐,那就加入一个小女娃,叫小凤怎么样?”
刘青山大乐:“行,造型上呢,也扎着满头的小辫子。”
嗯嗯嗯,小老四一个劲点着小脑瓜。
郑小小也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使劲揉着小老四的脑袋。
刘青山觉得老四的这个提议是真的不错,哈利波特一出世,那是注定会火遍整个世界的。
如果能把华夏古代的神话体系融入进去,确实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
要知道,华夏的神话体系,是最复杂最丰富多彩的,能够延伸出去的分支,实在太多。
如果输出成功的话,那肯定能把老外唬得一愣一愣的。
一直到吃完晚饭,他们这些大大小小的,还凑在一起研究呢,大致的框架,也确立下来。
不过真要是动笔的话,郑小小还要回学校的图书馆,详细查阅资料。
创造一个全新的魔幻体系,需要做的工作还有许多,可不是巴拉巴拉小魔仙那么简单。
晚上的时候,张孝忠来刘青山家溜达一趟,结果看到刘青山正忙着研究故事,也就没好意思打扰他。
刘青山领着郑小小他们又研究了一天,这才将故事梗概彻底完善。
而这天晚上,他们等待的人民报纸的大记者林子洲也终于来到夹皮沟,这也标志着,国家、省、市各级记者到齐,明天就可以正式颁发夹皮沟文学奖了。
听说林子洲来了,刘青山立刻迎了出去,当然还有郑小小,因为林大记者,是她嫂子的长辈,同样也是她的长辈。
林子洲多次来过夹皮沟,这次除了采访夹皮沟文学奖,另外还有深化山村巨变的系列报道。
因为刘青山在电话里都跟他说了,夹皮沟今年已经成为二十万元村,要不然的话,他这个副主编也不会亲自来的。
林子洲跟村子里的村民,都再熟悉不过,此刻正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在大道上攀谈。
“林记者,先上俺家去,家里正蒸豆包呢。”张杆子这货十分自来熟地拽着林子洲的胳膊。
他那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大伙,也是,谁不想在报纸上露露脸,就算是只有个名字也是好的,那也能拿着报纸吹几年。
于是大张罗就拉住林子洲的另一只胳膊:“先上俺家去,知道你要来,一直给你留着血肠呢,肥肠灌的大血肠,老香啦。”
说完他还不忘贬低一下张杆子:“你家那豆包还能吃,都一股猪汗泥味儿,里面都能挑出猪毛来。”
搞得跟林子洲同来的那几位都有点发愣:这老乡也太热情啦!
林子洲却十分淡定:“大伙都挺好的,一年没见,还真有点想吃粘豆包和杀猪菜了,等俺先去青山家瞧瞧,然后再去各家采访。”
好好好,大伙这才撒手,簇拥着几个人,一起往刘青山家走去。
就连路旁的一条大狗,都朝林子洲摇晃尾巴,是刘青山家的,林子洲喂过它大骨头。
“林记者,还是你地头熟,这次我们就跟着你吃香喝辣啦。”旁边一位中年人打趣道。
一群人正说着呢,迎面就看到刘青山迎了出来。
刘青山走到跟前,也愣了一下,只见在林子洲身旁,还跟着几个人。
“欢迎欢迎啊,舒老哥,你也来啦,还有这几位贵客,欢迎大家来俺们夹皮沟。”
刘青山连忙上前握手,看到舒作家也混在这群人里面,他就多少猜出点来头,估计这几位,都是文化圈子里的。
这样也不错,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真把夹皮沟文学奖,办得轰轰烈烈,但是如果能够得到更多人的认可,那不是更好吗?
一边握手,林子洲和舒作家一边给刘青山介绍,果然,不是文联就是作协的人,此举也算是正式认可了夹皮沟文学奖。
“青山,这位是作协的周老师。”林子洲把一位中年人介绍给刘青山。
刘青山热情地和对方握手,不过记忆中,他好像对这位周老师没什么印象。
舒作家在旁边补充道:“周老师这次也是代表他的父亲周老而来,就是文联主席周老。”
明白了,刘青山连忙说道:“感谢周老对我们这个小奖项的关爱。”
周老师文质彬彬的,倒是十分客气:“家父身体不便,只能由我代表,向你们夹皮沟文学奖表示祝贺。”
刘青山知道,肯定是林子洲和舒作家从中斡旋,这份人情,他默默记在心里。
大家寒暄完毕,一起往刘青山家里走,剩下其他的村民,在和林子洲打个招呼之后,也就各自散了。
因为是招待文化人,所以刘青山也就没去老房子,而是把大伙让到西院的新房子那边,这里的客厅足够宽敞。
大家坐下之后,都瞧着身前的桌子有点发愣。
这桌子造型奇特,古朴之中透着一股自然的气息,一时间,以这些文化人的见识,竟然也瞧不出来是什么木头做的。
这个就是刘青山从山上弄回来的那个琥珀木的桌子,七分天然,三分雕琢,当然非同一般。
就连桌子周围的几把椅子,一瞧也是老物件。
几个人再打量一下客厅里的陈设,又不由得暗暗吃惊。
三十多平米的小客厅,装饰得十分古朴优雅:南边的窗台上,几株君子兰舒展着修长的叶子,其中一株,正开着鲜红的花朵。
对着门的东面墙壁上,挂着巨幅山水画,色彩浓淡相间,一进门,就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
靠北的墙壁上,则是一排精致的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十几件玩意儿。
“青山,你这屋子不得了。”舒作家口中大赞。
而周老师则走到那副泼彩山水跟前:“这个倒有几分大千先生的风骨,咦,这还真是大师的手笔,难得难得。”
他平时最喜欢书画,因为父亲的缘故,见识颇多,一瞧上面的题跋和印章,就确定是真迹无疑。
“果然是五百年来一大千!”舒作家也是赞不绝口。
舒作家的母亲,曾经拜白石老人为师,所以他对书画也非常喜爱。
众人正在赏画,就听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林姨夫,还有各位叔叔伯伯,请喝茶。”
大伙回头一瞧,却是两个粉嘟嘟的小丫头,一个托着茶壶,另一个正在往桌上放着茶盏。
后面还跟着个更小的,小手牵着一只雪白的小猴子。
小白猿不大老实,窜到椅子上,毛手毛脚的,要去帮山杏拿茶杯。
小六子连忙将它抱在怀里,戳着它的小脑瓜:“小白,别把师兄的杯子弄碎喽。”
众人不觉莞尔,也就重新在桌前坐下。
小老四倒茶,山杏把茶盏依次递过去,嘴里还说着:“这是哑巴爷爷配制的药茶,各位叔叔伯伯请品尝。”
“哈哈,青山,你这几个妹妹真懂事,咦,这茶盏……”
周老师嘴里夸着夸着,目光就被那青花茶杯所吸引,他很想看看杯底的款识,可是里面的茶水太烫,一时间喝不到嘴里,好不着急。
好不容易把茶水喝完,周老师连忙翻过茶盏,果然,杯底有手写款:大清光绪年制。
周老师将杯子在手里把玩一阵:“可惜是光绪的,要是清三朝的官窑,那就更难得。”
其他人也都是一惊,舒作家摇摇头:“青山,你还真舍得呀,用这个喝茶?”
林子洲也笑:“还有小白,也不怕它毛手毛脚地给帮倒忙?”
刘青山笑而不语,这套茶具,是他收藏的茶具里面,最差的一套,所以才拿出来待客的。
这时候,小老四忽然插话:“嘻嘻,这些茶杯茶碗,大哥那还有十几套呢。”
真的假的?大伙有点不信,以为小孩子瞎说呢。
刘青山抬手示意一下:“诸位喝茶,这茶具嘛,用来喝茶,就算是物尽其用。”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的心态也就平和下来,慢慢啜饮,还真别说,这药茶喝起来还别有一番风味。
不大一会,郑小小就把路作家和高文学,以及海师兄都请了来。
文人雅士,一盏清茶,几番闲话,倒是颇为悠闲。
等到第二天上午,夹皮沟文学奖,终于在小学校的操场上举行。
除了这些来宾以及县乡领导之外,夹皮沟的村民,老老小小的,几乎悉数到场。
刘青山主持颁奖典礼,也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第一项,自然是升国旗奏国歌,这个是必须的。
小老四和山杏两个小娃娃将五星红旗徐徐升起,村里的小娃子都行队礼。
那些还没上学的鼻涕娃,也跟着举手,就是姿势不大正确。
然后就是由老支书,宣布第二届夹皮沟文学奖的获奖者。
只见支书爷爷戴上老花镜,穿着一身笔挺的干部服,不慌不忙地走到国旗前面的领操台上。
台下的二彪子,连忙举起照相机,和记者一起,咔咔照相。
老支书先向下面点头致意,然后还像模像样地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
“下面由我宣布,第二届夹皮沟文学奖的获奖者是……”
老支书猛然想起来,昨天青山跟他说了,这个检查的查字,当姓的时候,读什么来着,叫他给忘了。
站在旗杆下面的山杏一瞧支书爷爷卡壳,就猜到咋回事,于是连忙在身后轻声道:“支书爷爷,是查,和扎锥子的扎一个音。”
“对,获奖者是査海生同志,大家欢迎!”
老支书带头鼓掌,他老人家算是不大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海师兄正要上去,却被刘青山笑着拦住。
只听老支书又开始念了一大串名字,都是各家各户的掌柜的,这些都是评委会的成员。
村民其实就是来听这个的,读到谁的名字,还都拍两下手。
结果,获奖者的名字几秒钟读完了,这些评委却念了好几分钟,就当是赞助单位了。
等老支书终于念完名单,海师兄这才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走上那个水泥的领操台。
他还是原来那一身打扮,挺长的头发也没剪,连胡子也没刮。
他的面孔还带着几分腼腆的涨红,使劲鞠了一个躬,嘴里连声说着谢谢。
等到掌声平息,刘青山这才继续主持颁奖仪式:
“下面,请作协的周老师,为获奖者颁发奖状,请舒作家,为获奖者颁发纪念奖章,请林记者,为获奖者颁发奖金!”
操场上,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尤其是那些小娃子,把小巴掌都拍红了:奖状啊!
来宾们,倒是瞧着那个放在小托盘里的纪念奖章发呆,雕刻的是一个金灿灿的青山龙,金的啊。
周老师和舒作家以及林子洲三个人,依次走上领操台,结果海师兄的两只手有点忙不过来了,又拿奖状又拿奖章的。
还好后边的小老四和山杏有眼力见,也都凑到海师兄身边,俩小丫头帮他抬着镶嵌在玻璃框的大奖状。
海师兄则用手举着奖章,感觉沉甸甸的,真的沉甸甸!
并非因为这是用黄金制成,而是因为它代表着夹皮沟这些淳朴的村民,一颗颗金子般的心。
这沉甸甸的荣誉,就连颁发奖章的舒作家,心里都有些羡慕。
依次和海师兄握手拍照之后,林子洲这才双手拿着小存折,递到海师兄眼前,嘴里还说了一声恭喜。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夹皮沟的乡亲们,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我也深爱这片土地。”
海师兄的眼眶有些湿润。
前几天,当刘青山去学校找他的时候,海师兄还不敢完全相信。
但是此刻,他却被幸福的闪电击中。
全场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下面的村民,还不忘趁机教育自家的孩子:好好学习,将来也拿奖。
“下面,请获奖者发表感言!”刘青山的嗓门也开始拔高。
海师兄一手拿着奖章,一手捏着存折:“我现在有点激动,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就用我以前写过的几句诗歌,来祝福所有关爱我的人。”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愿我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样质朴的诗句,村民还是能听懂的,全都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刘青山也欣慰地拍着巴掌,他能感觉到,海师兄的内心确实得到升华。
几句诗,只有最末一句,稍稍做了几个字的改动,但是却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心境。
原本的诗句是: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细读之下,还是能品味到那种孤独感;但是现在,却代表着诗人的胸襟,更加宽广。
就像是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诗人的胸怀越大,成就才会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