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这家伙竟然真的早就盯上了出租车这块市场！
望着眼前这个笑意吟吟、只是目光深邃的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年轻人，这一刻，刘瑞云知道自己的小算盘打不通了：既然他张起航已经察觉到了这块市场，并且敏锐的将奥运会与纯电动车捆绑在了一起，那么如果继续装傻就是对自己智商的不尊重了，难怪张起航这家伙能够带着华腾集团走到现在的位置，他确实很有两把刷子。
缓缓的点头，刘瑞云道：“不瞒张总你说，我们确实考虑过使用你们的D1纯电动车作为出租车来使用，为此我们还开过一次会讨论过这件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你们这个车实在是太贵了，要36万啊，这個价格都能买4辆出租车了！”
不少人都是点头，觉得刘瑞云说的没错：领导不是没考虑过，而是在考虑过之后放弃了啊，不过话说回来，也能理解，一辆出租车就要36万，那确实是太贵了！
张起航的脸色未变，点头道：“36万确实不便宜，领导们考虑的也有道理，不过，瑞云同志，我说句实话，我觉得你们的计算方法不太对。”
听到张起航的这话，已经隐隐猜到了他会说什么的刘瑞云，此刻内心已经开始苦笑起来，可他还得装作不知情，讶然的道：“怎么不对了？”
张起航直言不讳的说道：“你们只计算了车辆采购成本，却没计算D1纯电动车投入市场之后，对京城的节能减排和环保工作做出的贡献，而且，国家对于节能减排以及环保工作都是有专项经费的。
将一万辆传统燃油出租车替换为零污染、零排放的纯电动出租车，能够减少多少汽车尾气排放和污染？能够对节能减排工作和环保工作带来多大的帮助？放在其他行业，要取得这么显著的成果，需要多少经费支出和其他方面的成本？”
望着刘瑞云，张起航笑眯眯的道：“现在，你们只需要将这部分经费作为补贴，补贴给出租车行业，就能够取得一样的成果，不是也非常好吗？”
“……”
现场的人，除了冯老爷子和刘瑞云之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呆住了：咦，这笔账还能这么算？
下一刻，大家就反应过来了：对啊，这笔账为什么不能这么算？！
都是为了节能减排工作和环保工作做贡献，只要切切实实的的做出了成绩，为什么不能将这笔经费以补贴的形式给出租车行业？
也就是说，真的可以将节能减排和环保方面的经费以补贴的形式发放给出租车行业，帮助出租车行业将传统的燃油出租车升级为零污染、零排放的纯电动出租车，在帮助节能减排工作和环保工作实现阶段性成果的同时，顺便把我们的D1纯电动车卖出去？
想到这，大家忍不住想到：莫非张总早在几年前就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坚持要上马D1纯电动车项目？
嗯，肯定是这样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众人，看向张起航的目光顿时变的灼热。
张起航都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如果刘瑞云再说“我们还没考虑过，需要讨论一下”，那就是侮辱大家的智商了，他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确实值得考虑，不过张总，想要让司机师傅们接受纯电动车，一个前提是必须保证他们的收入不下降，你们算没算过大概需要补贴多少钱、并且后续充电成本要压低到什么程度，才能够保证司机师傅们的收入与现在持平？”
“这个我们还真的算过，”张起航应道：“每辆车需要补贴20万，并且保证每度电的价格不超过1.2元，才能够保证司机师傅们的收入以及充电站的建设开支和后续的基本运营。”
听到这话，不止是刘瑞云，环保部门的其他同志纷纷皱起了眉头。
一辆车补贴20万，一万辆车那就是20个亿啊，20个亿，即便是对于京城而言，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与这20个亿相比，电费的补贴反倒是不算什么了。
斟酌了片刻，刘瑞云说道：“张总，单车20个亿，这个补贴成本太高了，我倒是有个建议。”
“您请说。”
“你们有没有计算过，如果D1这款车的年产能达到3万辆，成本会下降到什么水平？”
张起航眉毛一扬：“年产三万辆？”
“对，年产三万辆，”刘瑞云点头道：“不止是我们京城需要纯电动出租车，我想深城、鹏城、沪城这些城市也需要，如果这个车的成本能够降低到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程度，我相信大家愿意一起采购，通过规模效应来降低成本，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个成本能不能达到我们的要求。”
多方联合采购？！
刘瑞云提出的这个要求，让华腾集团的各位高管们顿时精神一振：还可以这样吗？
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华腾D1如此高昂的价格，确实非常不容易推广起来，想要降低售价和成本，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规模化生产来降低成本，但此前的问题是，华腾集团根本找不到这么多的客户，自然也就谈不上降低成本，现在好了，如果能够联合多方地市一起采购，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路线。
张起航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但隐藏的问题也很大：“如果真的能够达到年产3万辆车的规模，我有把握将成本降10万，但现在有个问题。”
能够降10万？
刘瑞云心中一喜：如果能够降10万，单价26万的话，那就好操作了。
他连连点头道：“什么问题，张总你说。”
不管是什么问题，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呗。
张起航也不客气，直接说道：“产能的提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需要各个环节密切配合，最乐观的情况，也要差不多一年左右的时间。”
刘瑞云想了想，点头：“嗯，差不多是这样。”
“问题就在这，”张起航两手一摊，叹了口气：“像是京城、沪城、鹏城都有自己的汽车制造企业，我相信大家都不是傻子，他们在看到我们的D1纯电动车之后，必然也会后续跟进，或许他们拿不出像我们的D1这么成熟的产品，但在传统燃油车的基础上来个‘油改电’、攒个电动车还是有可能的。您说，等到这些企业也拿出了自己的纯电动车，我们华腾集团该怎么办？”
说到这，张起航笑眯眯的望着刘瑞云：“瑞云同志，恕我直言，如果北汽也拿出了一款纯电动车，哪怕这款车的整体性能比我们华腾集团的差不少，但您觉得领导们是愿意采购我们的华腾D1，还是采购北汽的产品？”
这下子，大家都不说话了，谁也不傻，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是，京城有北汽，沪城有上汽，鹏城有广汽，这几家企业都是深耕当地市场多年的老牌汽车工业巨头，在本地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如果他们没办法生产纯电动车也就罢了，但如果纯电动车的难度没有那么大，那这个事还真不好说……
刘瑞云想了想，没有回答张起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张总，您之前提过了好几次‘油改电’，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个‘油改电’真的这么简单吗？”
“这么说吧，想要在一辆燃油车的基础上做出一辆各方面都达到80分以上的纯电动车，这确实很难，但如果是想要做出一辆各方面都勉强及格的纯电动车，难度还真不大，”张起航叹了口气：“您应该知道我们鲁省是著名的低速电动车的主要生产地，您觉得这些生产低速电动车的企业的技术水平，难不成比北汽、上汽还要高？”
北汽福田迷迪EV，就是在北汽福田迷迪这款车的技术改进过来的，再标准不过的油改电。
得嘞！
有了张起航的这番话，大家都明白了：想要生产一辆优秀的电动车，这确实很难，但如果只是生产一辆糊弄的电动车，也确实没有那么难。
张总说的对，鲁省可是全国知名的低速电动车、也就是俗称的“老头乐”生产基地，那些个小作坊都能够利用铅酸电池生产低速电动车，以上汽、北汽、广汽的技术实力，在现有燃油车白车身的基础上搞一台60分的纯电车，真的很难吗？
既然不难，那问题就出现了：当华腾工业集团在前期将产能提升上来了，后期上汽、北汽、广汽这些当地汽车集团推出了自己的纯电动车，地方上出于支持本地企业的考虑，必然会采购本地企业的产品，到了那个时候，好不容易才将产能提升来的华腾集团怎么办？华腾集团配套产业链的合作伙伴们又怎么办？
别说这不可能，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很清楚只要这些地方汽车制造企业能够制造出纯电动车，哪怕只是“油改电”，地方上也必然会给与他们大力支持。
刘瑞云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没办法否认张起航说的这种可能，因为只要北汽做出了纯电动车，不管是油改电还是怎么回事，市里就一定会支持，这是必然的；可反过来说，北汽造纯电车也需要一个时间，这段时间内又该怎么办？
这件事棘手了。
想到这，刘瑞云提议道：“张总，您担心的也有道理，比如这样，今天咱们就先谈到这，回头我给领导汇报一下，听听领导的意思，然后咱们都想想这个情况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请你相信，莪们对于与贵方的合作是很有诚意的。”
张起航笑着点头：“也好。”
…………………………
回去之后，刘瑞云不敢怠慢，先是吩咐秘书将今天的会谈形成纪要，又将今天的会谈重新复盘了一下之后，随即拨通了主管领导的电话，将情况一一说明。
听完了刘瑞云的汇报，电话那头的彭主任微微皱眉：这确实是个问题啊，华腾集团那边担心的有道理，如果北汽方面搞出了自己的纯电动车，那市里确实没有不支持北汽的理由，但瑞云同志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北汽集团就算能够生产出勉强合格的“油改电”纯电动车，最起码也要两年左右的时间，可偏偏明年就是奥运会……
棘手啊！
棘手！
揉了揉眉心，彭主任问道：“瑞云同志，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领导，我们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刘局长说道：“主要是张起航同志太清醒了……”
“啧……”
听到刘瑞云这么说，彭主任忍不住摇了摇头：太清醒了，不好忽悠啊。
刘瑞云微微一顿，说道：“不过其他同志倒是提出了一条建议，我觉得有一定的可行性。”
嗯？
彭主任眼睛一眯，问道：“什么建议？”
“我了解过，如果说在传统的燃油车领域，发动机和变速箱变速箱是一辆车的核心的话，那么到了纯电动车领域，核心就变成了电动机、电池组和电控系统，华腾集团深耕电池、电机和电控系统多年，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其他的汽车制造企业就算是想要在这一块追上来，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说到这，彭主任说道：“如果能够说服华腾集团给北汽提供核心的三电产品、同时说服北汽集团接受华腾集团的三电产品，这件事就完美了。”
嗯……嗯？！
听到这话，彭主任略一思索，眼睛随即骤然大亮！
对啊，你们华腾集团不是担心将来产能上来之后没了订单吗？那我们直接在核心的三电领域达成合作；这么一来，你们华腾集团靠着卖配件就不少赚钱、降低成本，同时自己本身还能卖车，反过来呢，我们本地的企业也能卖车，而市里就算是给了北汽再多的补贴也没关系，肉终究还是烂在了锅里，最起码面子上能够交待的过去……
想通了这一切，彭主任立刻说道：“这个设想不错啊，华腾集团那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