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彭人的反应当真是非常快了,他们直接锁定了华克之他们的位置,然后立刻榴弹轰击。
华克之他们但凡晚走一步,此刻只怕已酿成死伤了。
在院中潜行的苏乙和一线天自然也看到了拖着长长尾巴呼啸而去的榴弹。但此刻他们却根本分不出心思来为同伴们担心。
潜入到了狱警生活区的位置后,鬼子骤然变得多了起来。
此时距离第一发炮弹爆炸,已经过去了近四分钟,不管是工作还是休息的鬼子们都反应过来了,全部都跑到了院中的空地上,并且分散了开来。
到处都是怒骂声,还有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苏乙和一线天躲在暗处潜行,看到之前从工作区传过来的那群鬼子在宿舍楼跟前咋呼着大喊了几句,接着绕过宿舍楼往后面走去。
苏乙二话不说,带着一线天接着在林中飞速穿行。
到了生活区,绿植覆盖率明显多了起来,尤其是这儿种着很多四季常青的针叶松树,这就给苏乙和一线天的潜行提供了更便利的掩护。
两人飞速前行,从林子里绕过了宿舍楼,然后循着嘈杂的声音继续前行。
那群赶来“救驾”的鬼子们,无疑成了苏乙他们的最佳向导。
跟着这十来个军官,苏乙很快看到了不远处被一群哲彭兵包围的小楼。
这栋楼位于林子的尽头,幽静淡雅,绝对是这栋监狱中最好的房子。
按照苏乙之前拿到的图纸,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林地的。
但偏偏,这里却有一座图纸上根本不存在的,看起来很雅致的小楼拔地而起。
只是转念一想,苏乙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违章建筑!
这栋根本不存在于图纸上的小楼,很可能就是这座监狱的监狱长,为自己偷偷修建的住所。
作为监狱的最高长官,他不愿意和手下去挤宿舍楼,所以干脆挑了这么个四面林子环绕的地方,给自己单独修建了一栋小别墅。这年头儿这种以权谋私的事情不要太多。
那群“向导”被守卫的哲彭兵拦在了小楼外,他们在门口喧嚣嚷嚷着。
“西义桑没事吧?”
“将军醒来了吗?”
从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中苏乙判断出,西义一就住在这栋小楼里!
这还真是毫不意外的结果!
这栋不存在于图纸上的小楼,绝对是绝佳藏身之处,安全隐蔽,不为外界所知。
苏乙看着不远处的小楼,突然激动并期待起来!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无意之中的一个选择,为今天的刺杀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和助力!
那就是他用没良心炮轰炸宿舍楼的选择!
其实苏乙并没有特意去炸宿舍楼,如果按苏乙本身的意向来说,他其实更想炸的是司令部的工作区,因为根据他的判断和一般的常识,鬼子的通讯设备、发电机、军火库等等一些重要设施设备都会设置在工作区这边才对。
但苏乙要从凌河这边的下水管道潜入司令部,自然要选择另一个方向轰炸,来转移鬼子们的注意力。
选择宿舍楼那边,只是因为那边的地势比较高,炸药包抛射的角度更好,最关键的是顺风。
但现在,苏乙突然发现,他“精准”的两炮都落在了宿舍楼上,也许这会给敌人一个错觉。
为什么炸得这么准呢?两炮都对准了宿舍楼炸?
敌人肯定不会觉得这是巧合,他们会觉得偷袭者的目标就是宿舍楼,其目的就是为了炸死司令部正在睡觉的军官们。
他们会觉得,偷袭者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司令部的地图,所以才会锁定宿舍楼,在夜阑人静之时进行精准轰炸。
一旦他们有这样的判断,他们就会直接排除偷袭者很了解“司令部内部构造”这一选项,否则的话,偷袭者更应该轰炸的是这栋最有价值的小楼才是,因为中路的最高指挥官,第八师团长西义一住在这里!
鬼子们会认为,偷袭者不知道西义一住在这儿,甚至不知道这栋小楼的存在,从而判断出偷袭者只能在司令部外围搞远程袭击,绝不可能出现在司令部内部。
鬼子们绝不会放过偷袭者,他们一定会派兵去追捕偷袭者。
但第八师团的部队基本都在前线,他们之所以把司令部设在这里,就是觉得这里是大后方,很安全。
所以这里只保留了一个警卫团的兵力。
这一个警卫团,除去撒在外围的侦察营和巡逻队,还分出去了三百人去守北票县城。
留在司令部的兵力,也就剩下四五百人。
四面高墙一共设有十二个岗哨,一个岗哨至少要配备一个标准战斗小组的兵力,这样一来,只是高墙上的岗哨就需要一百二十人左右。
前后两个门,各驻扎一个连,再去掉两百人。
剩下的一二百来人,就是在司令部内部各个岗位值守的兵力,以及轮换的兵。
鬼子如果派人去追击偷袭者,他们要派出去多少人合适?
至少要派出去一个连队才行。
他们会抽调哪儿的人去追击?
第一选择肯定是轮休的士兵,如果人数不够,就会优先抽调在大院内值守、非重要岗位上的士兵。
但他们一定不会抽调高墙上的岗哨,以及看守两个大门的兵力,因为敌人来自外部,这些兵力要随时防备来自外部的袭击!
因为他们有之前的误判,所以他们一定会大胆抽调院内的守卫力量去追击偷袭者。
这样一来,最高兴的,就只会是苏乙了!
这么多哲彭兵在院子里各处把守,本就让苏乙十分忌惮和头痛。
但如果他的猜想正确,那苏乙要面临的压力必然会大减,他刺杀西义一的成功几率也必然会大增。
眼前的这栋小楼周边围满了持枪的士兵,还有那些赶来“护驾”的军官们。
原本打算要速战速决的苏乙,此刻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要承担风险的,因为尽管苏乙和一线天已足够小心了,但难免还是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很有可能会被哲彭人发现。
一旦被发现,哲彭人一定会封锁整个司令部,然后展开地毯式搜索。到时候任凭苏乙和一线天有天大本事,只怕也插翅难逃。
也就是说,苏乙在司令部里多待一秒,都会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尽管要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但苏乙还是决定耐心等等,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与此同时,在苏乙对面的小楼中。
还穿着睡衣的西义一皱着眉头,正在听取手下关于司令部遇袭情况的汇报。
“第一个爆炸物落入了宿舍楼二楼其中一个房间内,爆炸造成房间内四位参谋部军官当场玉碎。另外爆炸还造成了局部墙体坍塌,至少有十三位军官被困在坍塌的房间里,目前生死不明。”
“第二个爆炸物落在了宿舍楼三楼的楼道上,爆炸时间和第一次相隔了约三分钟。这个时候军官们都被惊醒,已经从宿舍楼撤到了院子里,所以第二次的爆炸仅仅造成了一个距离近的军官被波及到,受了一点轻伤。”
“两次爆炸造成的损伤如上,再无其他伤亡和损失。”
“爆炸物是从北边的坡地上发射进来的,在第二次发射的时候,火光暴露了歹徒们的踪迹,北二号岗亭上值守的上等兵梅川内酷在锁定目标后立刻以榴弹炮反击,一轮反击过后,敌人便没有了动静。”
“目前,警卫团已经派出侦察作战小队前往爆炸物发射地点侦查,具体情况还未被反馈回来。以上便是整个事件的详细过程,西义桑!”
西义一冷冷道:“同一个方向,发射来两个疑似炸药包的爆炸物,而不是炮弹。这说明什么?”
手下道:“说明他们掌握了一种不为我们所知的,可以发射炸药包的装置。”
“蠢货!”西义一毫不留情呵斥,“这说明袭击者人数不多,而且没有重型武器,所以才用了某种取巧的办法。”
“嗨!是我愚蠢,西义桑!”手下急忙恭敬道。
西义一眼睛微眯,接着道:“袭击者两次轰炸都精准锁定了宿舍楼,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而且提前掌握了这里的地形情报,这绝对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但如果是预谋的行动,这其中又有一些矛盾之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手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他们应该炸机房和通讯处的,只是炸死几个参谋官,并不能影响什么。”
“蠢货!这个司令部里,最有价值的人是我!难道他们不应该优先以我为目标吗?”西义一没好气地道,“炸掉机房和通讯设备,最多只能给我们造成一点麻烦,因为我们有备用设备,这点只要不是傻子,不会想不到。”
“杀几个作战参谋,就像你所说,根本无关大局。只有杀死我,才有可能改写这场战争的结局。”西义一冷冷道,“至少,会让中路的局势发生彻底地改变。但他们却没这么做,他们根本没有轰炸这栋小楼,要炸死我的意思,为什么?”
“因为他们害怕西义桑,不敢向您动手!”手下道。
“蠢货!大大的蠢货!”西义一气得破口大骂,“这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栋小楼的存在!”
“也就是说,他们的情报并不那么准确和彻底,否则,他们应该炸这里才对!”
说到这里,西义一冷冷一笑:“他们计止于此了,这只是一些阴沟里的地老鼠,他们只敢躲在漆黑肮脏的下水道里,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偷点粮食,咬坏点什么东西。能准确定位到宿舍楼,实施精准轰炸,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他们甚至只有两次投射炸药的机会,一旦我们黄军还手,他们立刻便像是见了猫一样狼狈逃窜,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
手下急忙道:“也许他们已经死在刚才那次的反击之中了。”
“不无可能。”西义一点头。
便在这时,有卫兵进来汇报,说是出去执行侦查任务的士兵有消息反馈回来了。
西义一挥手让汇报的人进来。
“将军,我们在北边的坡地上,发现了袭击者留下的痕迹。我们发现了一只埋在地下一半的汽油桶,据我们猜测,这便是他们发射炸药包的装置。”
“汽油桶”西义一不屑一笑,“这更加佐证了我的推测,他们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蟊贼罢了!”
“没错,他们不值一提!”手下附和道。
“但这几个蟊贼却给我们造成了伤亡!”西义一森然道,“培养出一个合格的作战参谋,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这群该死的地老鼠,必须要为他们给帝国造成的损失,付出代价!”
“西义桑,请您吩咐!”手下急忙道。
“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这些胆大妄为的蟊贼,他们的尸体全部挂在北票的城墙上!”西义一眼中绽出杀机,“还有,胆敢为他们提供情报的人或者组织,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帝国的勇士绝不能白白牺牲,血债,必须血来偿还!”
“嗨!”
手下大声道,顿了顿,他又道:“军官们都很关心西义桑您的安全问题,爆炸发生后,参谋部的军官们都赶来了,现在全都聚集在门外,想要亲眼看到您安全无恙,他们才会放心。”
西义一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既然他们都来了,干脆就将明早的参谋部例行会议提前吧。请他们都进来吧,我要在一楼客厅,召开今天的参谋部会议。”
“嗨!”
手下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门外围着的军官们鱼贯而入,对西义一一阵嘘寒问暖,自不用提。
另一边,手下出了门,却立刻换上一副精干的样子,有条不紊发号施令,安排兵力去追击袭击者。
恰如苏乙所料,除了轮休的士兵,他将院中一些重要性不大的岗位上的士兵,全抽调了出来,整个大院的守卫力量顿时变得松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