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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 惊了一地的眼球

李承志眉头一皱:“元士维,便是你孤陋寡闻,也应有所耳闻,听过李某武艺如何,为何独独选我?”

“自是听过李旅帅与万军之中取慕容定首级之壮举。但也只是听闻而已……故而,我等都想见识见识,被世人赞为‘勇冠三军’的李旅帅,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有何过人之处?

李承志愣了愣,突的笑出了声:“你那呈奏中参我李某人‘不学无术’、‘滥竽充数’、‘碌碌无能’等言,竟不是诬告,而是确以为如此?”

好似受到了天大的羞辱,元士维猛的涨红了脸:“我等皆拼身家性命于圣前参你,怎可能是诬告?”

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元士维的声音都有些颤,“蒙陛下恩赐,许我等与你比斗,若是技不如人,被你斩于马下,元某也认了……

敢问李旅帅,你又敢不敢立生死文书,敢不敢用真枪实刀与我等比一场,而非之前与元谳如同儿戏一般的演战?”

真刀实枪,生死文书……这是何等的不知死活?

自己射术确实算不高明,骑术更是一般,但架不住力气大啊?

知不知道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好,某应你就是……”

“郎君……”

李亮一声急吼,脸都变了。

“李大,对自己有点信心!之前能胜,此次自然也能胜……”

众人只当李承志说的是之前与元谳那一战,只有李亮等人清楚,李承志说的是他们在河西之时。

与之相比,偷牧于合黎山、居延海的胡匪、马贼等,战力再差也要比这些纨绔强许多,又何惧之有?

反之,越是实战,反而越使李亮等人得心应手。不似演阵,杀不敢杀,砍不敢砍,处处都束手束脚……

李承志又眨了眨眼睛:“便是比阵之时需以步战骑,尔等也不用怕……莫忘了,郎君我予泾州打造的丈二陌刀,一直未曾开锋。不想,今日才竟有了用武之地?”

李亮眼皮狂跳:怕的就是这个啊?

如今又不是于河西甫一遭遇慕容之时,何需让你拼命?

“郎君:骑射也罢,比阵也罢,若用开锋之利器,难免会有误伤之时。保不准,元士维就没安好心……

“没安好心才好!”

李承志低声笑着,又朝不远处的刘腾、元渊、元演三人示意道,“你当这三位是瞎子不成?正好做个见证,趁机一劳永逸,省得没完没了……”

一听“做个见证”、“一劳永逸”,李亮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郎君分明是被激起了杀心……

不耐李亮啰嗦,李承志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士维:“既如此,那就依你所言,立生死文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伤自负,各不追究……”

元士维心中暗喜,瞳孔都缩了起来:“便是比阵也如此?”

李承志头点的斩钉截铁:“自然如此!”

但凡听之一二之人,无不是呼吸一滞。

刘腾急一催马,凑前来,喝问着李承志:“只是比斗而已,怎又立起了生死状?”

他不是担心李承志会如何,而是担心李承志会将元士维等人如何。

若说对李承志的了解,皇帝可能都没刘腾的把握多。老太监断定,李承志此举十之**在示敌以弱,请君入瓮。

而元士维再不堪也是宗室子弟,且还是陛下心腹之后,若被斩于此地,就算是皇帝也不好交待……

“寺卿,你老莫不是老眼昏花?此乃元士维所议,你却来问我?”

被李承志刺了一句,刘腾也不恼,瞪眼喝令着元士维:“比阵之时,你与元士孝不得参战……”

而后一转身,又一指李承志:“你也如此……”

李承志懵了懵:老子三米六的大刀呢,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

元士维脸色一沉,刚要申辩,猛听身侧一声高赞:“寺卿英明!”

“沛公有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方为将之才。区区百人比阵,何需主将亲自阵搏杀?”

元演瞪着李承志,脸隐带冷笑:“你若要真手痒,不如某调来一队虎骑,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李虎贲以一敌百的雄姿?”

以一敌百,还是虎骑?

就是传说中的项羽,演义中的吕布也绝对得死翘翘……

李承志讪笑道:“下官甘败下风!”

元演冷哼一声,又喝道:“元士维,既然不服,想一睹李承志有几分能耐,那就老老实实的比,莫要耍你的小心机,更莫要自讨苦吃……”

剩下的一句元演没说出来::你当李承志真是浪得虚名之辈?信不信他真敢将计就计,将斩你于马下?

也不想想你那两位从兄:元乂的腿是怎么瘸的,元暐的头是怎么秃的?

似是被窥破了心机,元士维慌乱的低下头,脸色极不自然:“如今向陛下了呈奏,已是箭在弦,不得不发。圣即允我等比斗,李旅帅总该拿出些真本事来。

故而肯请寺卿、中郎、卫将:便是不许李旅帅参与比阵,也该让他与我等马战一场,再步战一场,也好让我等信服才对?”

要与李承志单打独斗?

不让李承志斩几个,你是不死心啊?

元演瞅了瞅刘腾,只见让腾隐隐冷笑,眼含讥讽:“可!”

元士维暗中大喜,猛一抱拳,瞅着李承志:“敢问李旅帅,方才允我等骑射马战之时任选对手之说,可还做数?刚已选了李旅帅,余下两位,我是不是挑谁都行?”

已然肯定,元士维十成十没安好心,李承志暗暗冷笑,状作不耐:“五什李氏仆臣尽皆在此,随你挑就是了,啰嗦做甚?”

“那就好!”

元士维微一沉吟,扫了一圈李氏家臣,当看到个子最矮,身形最瘦,就如猴一般的李睿,眼睛猛的一亮。

“他!”

李承志回头看去,差点乐出声。

竟是李睿!

哈哈……还真是跑来找死了?

元士维啊元士维,挑谁不好,你挑他?

你当他瘦的跟猴一样,定是弱的不能再弱,岂不知,他可是我李承志的亲卫幢帅!

若是没有过人之处,便是我想答应让李睿随我来京,李松也罢、李亮也罢,甚至父亲母亲都不会应允……

知不知道他兄弟自曾祖起就专事伺马,专练骑射,马战只是看家本领?

李睿李聪一声呼哨,想让马跪就让马跪,想让马打滚就让马打滚……

泾州时演武,两兄弟一手连珠箭,压的奚康生的二十余亲卫连头都不敢抬。五十步内,说射你左耳,就绝不会擦着头发丝……

“好,就依你!还哪个?”

看他如此随便,根本就没将元士维和那些高车虎贲放在眼里,就连刘腾都看不下去了。

确实是陛下一时兴起,但你也不能纯粹不当回事。谁输谁赢先不论,这可用的是真家伙?

你武艺高强,自是无虞,但其余两个家臣呢?

真要让元士维将其斩于马下,你李虎贲还有何颜面、锐气可言,日后还如何服众?

老太监轻咳一声,给李承志使着眼色。

李承志只做不见,催着元士维:“眼见已近午时,再莫要拖延。尽快打过,本官也好尽快执刑,尔等也好尽快滚蛋……”

不信你连这一个也敢应?

元士维牙一咬,往李睿身边一指:“就他!”

所见之人无不哗然。

好个元士维,你还要不要脸?

元演黑着脸,怒声问道:“元士维,莫不如让李承志直接让你一局?”

元士维梗着脖子辩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李旅帅亲口允之:五什家臣随我挑选,我为何选不得他?”

连李聪自己都懵了:你看我残了一只手,就当我骑不动马,提不动枪了?

他眼睛猛的一红,眼巴巴的看着李承志:“郎君,仆愿请战!”

本以为李承志定然会悖然大怒,破口大骂,不想他只定定的看着李聪:“李亮之下,还余四十九人,何需你一个伤残之辈请战?”

感觉李承志的目光就似利箭,已刺到了骨子里,李聪心中一虚,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仆只想报仇……”

报仇?

刺穿李聪手掌的翟方早已昏死,被军医拉出去医治了,校场中只余其弟……

看了看几乎比李聪高了两头,壮了一倍的翟清,李承志叹道:“你能开得动弓?”

李聪咬着牙,“噗通”往下一跪:“仆虽开不得弓,但能提得动枪……就请郎君应了仆这一次……”

就跟牙疼似的,李承志嘴角的肉直抽抽:“何必呢?就算真废了一只手,也还有另外一只可用?再者,有郎君我在,不一定就会让你残了……”

李聪却不应,“咚咚”几下,往地跪了三个头……

“罢了,应你就是……”

李承志脸色一冷,“元士维,你不会无耻到要与他比箭吧?”

刘腾和元演惊的差点摔下马:你还真准备让这残了一只手的瘦猴?

就如元演所言:你还不如认输一局的好,至少不会丢人现眼,更不会死人……

任元士维阴险卑鄙,也禁不住面皮一红。

本是想激一下李承志,没想他真应了?

只要能赢,便是被骂作“趁人之威”他也认了。

“那就比马战……”

“等等!”

李聪猛的打断,盯着元士维,“你能任意挑选,我为何就挑不得?”

爷爷麾下尽是弓马娴熟之辈,你一个残废,能胜过的哪一个?

元士维好不大气:“随你挑!”

“那我就选他!”

顺着李聪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了站在元士维身后的翟清。

元士维大喜。

是你自己找死,莫要怪我……

翟方、翟清两兄弟皆是武艺精通之辈,且随父参与过钟离之战,与敌搏杀过。

并非如寻常权贵子弟,名曰随征,实则被保护的无微不至,怕是连敌贼长什么样子都未见过的样子货可比。

不然之前并无交集,为何一毛遂自荐,元谳就应了他兄弟二人的演战之请?

李承志怅然一叹:“是你自己挑的,死了莫怨我!”

李聪咧着嘴,呲着牙,笑的好不开心:“怎会怨到郎君?且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眼见元渊唤来文吏,立了文书,李承志签了大名用了印,元演却无计于施。

“中郎,就任他们胡闹?”

元渊眼眸微动,轻声道:“就如那似稚子般的李氏仆臣所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尚未个鸟毛?

其余不知,反正这残了一只手的瘦猴,九成九是死定了。

也不知李承志是怎么想的,竟让其打头阵?

若是将骑与射分开,自是指赛马与射箭。可要连在一起,那定是马战无异。

左手被洞穿,自是无法开弓,李聪便连箭都未带。由几个家臣帮着披了全甲,只挚着一根丈余长的马槊了马。又让李睿帮忙,用皮索将左臂连于马鞍之。

李承志亲自端了一碗酒,递至嘴边,边喂李聪边叮嘱道:“切记:只可智取,莫要力敌!但凡脑中生出冲动之念,就想想你予泾州的妻儿,你予河西的小妾……”

李聪的眼睛猛的一突。

不是他突然听到老婆、儿子、小妾等如何,而是……伤口竟然不疼了?

不但不疼了,胸口更是生出无尽的毫气,无边的战意。只觉天地下,就该惟我李聪独尊,心中甚至萌生了一丝冲动:就是对郎君,他李猴儿此时也绝对有一战之力……

“这是何药,竟有如此奇效?”

看其眼中精芒四射,哪还不知是药效发作了,李承志照头就是一巴掌:“莫要狂妄……此药虽能即时止痛,但也有乱人心智之效。是不是觉的此时力大无穷,自以为可生撕虎豹……”

李聪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却不想又挨了一巴掌。

“蠢货,全是假像好不好……真敢冲动,就等着丢命吧!好好想想,但凡有个万一,你老婆小妾日后被李猿儿睡,儿子闺女被李猿儿打的场面……”

却不想李聪竟当了真,很是认真的看了看李睿:“若我活着,当然不能。若我死了,自是不能便宜外人,故而父母、妻小等,就拜托兄长了……”

李承志听的直呲牙,恨不得把李猴儿拖下来打一顿。

“信不信我将你婆娘配给别人?”

自是知道李承志在吓唬他,李聪郑重的抱着拳:“郎君放心,仆定会谨慎待之……”

看李承志再无交待,李睿牵着马,将李聪领入校场。

盯着不远处的翟清,李聪咬牙切齿道:“知不知他并未伤我,我却独独选他?只因那翟方害我,皆是此僚之故:这王八一直在其耳边聒噪:杀了那瘦猴,杀了那瘦猴,才使翟方欲置我与死地……与之相比,此贼更可恨……”

“便是想报仇,又不想牵累郎君,也不该如此冲动,贸然中了那元士维的激将之计!”

看着李聪包着药纱的那只手,李睿低声劝道:“千万莫以为成了残废便自暴自弃,以郎君之能,不一定就医不好你……”

被兄长窥破心思,李聪心中一虚。

之前,他还真就是这般想的。但被郎君喂着喝了一碗酒,感觉连李承志都不是自己的敌手,又怎会想着自杀?

“兄长多虑了……”

李聪干笑一声,“即便残了,开不得弓,提不动枪,但至还能替郎君养马,我何需自暴自弃?”

李睿叹道:“但愿如此,莫要大意!”

“兄长放心!”

李聪双腿一夹,马儿当即撒开了蹄,朝翟清迎去。

“呔!”

足还离着十步,翟清猛一声高喝,李聪下意识的停住了马。

“区区奴仆之流,也敢在阵前扬威,羞辱我等?可恨翟方大意,没手刃了你这狗贼。老天有眼,也怪你这狗贼自大,让某等到了机会?受死吧……”

任你如何聒噪,我只当是放屁……

看着那道身影,明明高大彪壮,但在李聪看来,却弱的像一只蚂蚁?

想到李承志的交待,李聪用力的咬了咬舌尖。随着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心中的亢奋与冲动压下去了几分,脑中更是清明无比。

与平时比,感知与反应何止敏锐了一倍,好像连翟清露于面甲之外的胡须都能数清楚?

李聪自忖,下一刹那,那翟清是会举枪、还是开弓、更或是催马迎来,他都能断个**不离十。

果真是奇药,日后定要向郎君多讨一些。

“屁话真多,你到底打不打?”

口中喝骂,李聪单手挚枪,直朝翟清冲去。

翟清都已抽出了弓,但见其人马俱甲,连脸都护的严严实实,顿时就断了用箭阻其一二的念头。

只是一介残废,若不正面迎之,而是游战,岂不是弱了我翟氏兄弟的威名?

翟清猛一催马,正面迎了去。

甫一遭遇,就是疾风骤雨?

一个瘦弱不堪,且还是残废之驱,另一个高壮威猛,勇名在外。任谁看,翟清也没有输的道理……

元演骑着马来到李承志身侧,斜眼睨道:“你不怕首战就折了士气?”

李承志轻声笑道:“只有输了才会折士气,若是赢了呢?”

“赢?”

好似听到了惊天奇闻,元演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拿什么赢?”

见两马交错,场间却并未传来兵器相交之声,李承志眼睛猛的一亮:好猴儿,果然将郎君的话听进去了?

只要不冲动,此战李聪就占足了七成赢面。

当“兴奋剂”这三个字是说着玩的?

这玩意不但但会让人亢奋,最奇特的是,能人的感官灵敏度成倍增加,就如放了慢镜头一样……

场内众人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的大,都想看看那瘦猴是怎么被翟清斩于马下的。

但直至两马交错,各奔东西,众人也未看到想像中血溅当场的景像。

人还是那两个人,马还是那两匹马,不过换了个方向而已。

离的近些的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冲之初,二人都挚着槊枪,瘦猴是直刺,翟清是横斩。但就至一丈之际,那瘦猴突的一个蹬里藏身,射在了马背之后,故而让翟清斩了个空。

蹬里藏身不奇怪,精于骑射之辈大都会这一招。奇的是:竟被一个残了一只手的瘦猴用了出来?

元演一直盯着李聪,看的极是清楚:“两马相交之时,我看你那仆臣抬起了槊枪,好似要扎向翟清面门一般?但不知为何,之后却没有刺?

错马之后,看他翻至马背,又将槊枪横举,似是要斩翟清后背,也不知为何放弃了?”

还能为何?

只因欲置翟清于死地而后快。但其除了眼睛,余处皆被甲胄护挡,便是之前那一枪刺实、之后那一枪斩中,至多也就是令其跌于马下。故而李聪才会放弃……

混账东西,只要翟清落马,便会由元渊判定为输,你却非要钻牛角尖,非要报仇?

李承志恨的相咬牙,双眼紧盯互换方位,再次奔向对方的二人,连元演都忘了回应。

这一次,翟清斜举槊枪,好似是要直劈。

横扫都斩不中,何况迎面劈来?

若是没猜错,这一枪应是斜斩而下,砍向马腿。

这一刻,李聪只觉脑中无比的清明,只是瞬间,两马相交之后会发生的画面尽皆呈现于脑海:翟清斜劈而下,马腿断成四截,自己栽落于马,只能任翟清挥枪痛击。

身着全甲,死定然是死不了,但郎君颜面已荡然无存……

拼了!

只是刹那间,李聪就有了应对之策。

他夹枪于腋下,用右手抽出匕首,割断了伤臂连着马鞍的皮索。又飞快的脱了蹬,将身体微微右斜,倾向朝着翟清的一面。

众人看去,只以为李聪又想来一次蹬里藏身。翟清却有些犯疑:这瘦猴为何要将短刀咬在嘴里?

应是怕坠马后怕被拖死,用来割蹬索的吧?

哪还能来得及?

翟清阴阴一笑,长槊就如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弧线,直斩李聪的马腿。

果然如此?

生死就在此时……

两马相交,千均一发之际,李聪猛一侧身,双腿用力一蹬马腹,就如一直离弦的箭,竟飞身而出。

翟清双眼盯着马腿,双手用力挥着槊枪,眼见就要齐膝而断,李聪自是会栽下马来,自是任由自己宰割,心中更是大定:狗贼,拿命来吧……

正自暗喜,猛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好似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连看都未看清,猛觉身一重:眨眼前还坐于马的那瘦猴,竟骑在了自己身?

哪还顾得是斩马腿?

有如五雷轰顶,翟清目呲欲裂,当即丢枪弃缰,想将李聪掀下来。但双手刚刚抬起,猛觉颈下一凉,眼前竟飙起了一道血花……

李聪明咬着牙,用伤臂环抱着翟清在头盔,用力一掰,左右持刀,刺入肩甲与铁盔相连之处。

缝隙只有拇指宽,便是运气爆棚,槊枪也不一定能刺得进来。但近战之时,匕首却轻轻松松……

任由翟清挣扎,李聪只是紧紧的环着右臂,狠狠的搅动着右手里的刀柄。

一股接一股的血箭飙出,将李聪淋的如血洗出来的一般。没几息,翟清就不动了……

“啊……”

直到此时,才有人惊的叫出了声。

围观者近千人,个个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奇迹一般。

本以为翟清必胜,却不料不但败了,还是惨遭横死?

更无人想到过,即便是惨了一只手,这瘦弱不堪的李氏家臣却都是如此悍勇,竟敢脱蹬飞身,飞扑对手?

元谳等人看着停马下地,也不理伏于马背,已然断气的翟清,直直走向李承志的李聪,只觉后背发凉。

于营中时,这李聪最是活泼,最喜笑闹。有权贵子弟调笑于他,讽他长的不似人,李聪也从来不恼,只是哈哈一笑。

却不知,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那与他几乎一?长相、一般瘦弱、好似是马夫一般的李睿呢?

元士维惨了……

李聪单膝跪于马前,用右手用力的一敲胸甲:“郎君,仆幸不辱命!”

这是他予河西所定的军礼,有多长时间未见了?

心中感慨,又听元演急声问道:“李承志,你为何就敢断定你这家仆必胜,万一失手呢?”

李承志长吐一口气,看着跪于马下的李聪,悠声叹道:“下官哪有什么必胜之算?他自以为余生已残,心若死灰。故而才想便是死,也要将仇报了……我若不应,他此生必如行尸走肉,故而,还不如让他放手一搏……”

元演听的直呲牙:“便是废了又如何,只是一介家仆而已,你竟如此放任?”

李承志轻轻一笑,坦然道:“卫将说笑了,我与他同为李氏之后,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就如中郎与卫将一般,再差也是族兄族弟,何来的家仆之说?”

要不是刘腾就在一侧,元演都想骂一声放屁。

是这样的论法么?

该拿陛下与我等做比喻才对?

看看皇帝,对待宗室,有时还不如对待家奴……

一众李氏家臣却激的心头火烫,不由自主的就挺直了腰。

李聪被感动的眼中泛起了泪花:“郎君待仆恩重,臣无以为报,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何需挂在嘴?

真要有挡刀的时候,李松父子、李亮、李睿等兄弟,怕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滚起来吧!”

李承志冷哼了一声,一指李睿:“轮到你了……郎君我也懒的聒噪,只有一句:不论胜败,全须全尾的回来就行!”

说着一顿,又露出了一丝狞笑:“莫说如你兄弟一般,敢飞身扑敌这般冒险,但凡让敌贼近了你三丈之内,就莫怪郎君扒了你的皮……”

刘腾、元演好不奇怪,就连久不作声的元渊都一脸狐疑。

不让其近敌三丈之内,那这仗还怎么打?

觑到李承志眼中的寒意,知郎君已被李聪激起了火气,李睿心里直叫苦。

李猴儿,你这个混帐王八……

“仆……遵令!”

匆匆一拜便飞身马,催马于校场之中,高声喝道:“祖居李慧远(李睿的字)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四十余个李氏家臣心中突的一烫,全都瞪大了眼睛。

只觉一股热血直往头涌,李聪脑中“嗡”的了下,连脸都木了。

“好贼子……爷爷怎就不知报一声名号再打……”

都还没嘟囔完,猛觉头一痛,再抬眼一瞅,竟是李承志抽了他一鞭。

“白痴,莫不是被药迷糊了?”

盯着一手持弓,一手夹箭的李睿,李承志恨不得扑过去抽他一顿。

便是真刀真枪,至多也就是圣前比斗,又非阵战斗将,你报什么名号?

“某贺拔允来也……”

还真有敢应的?

真是一对棒槌……

正暗中讥讽,又听元渊道:“此乃龙城县男贺拔度拔之子,甚性敦厚,定是受族人胁迫才无奈从之,能不伤之,就莫伤之……”

龙城县男,又是高车族,且姓贺拔?

李承志心中一动:“他弟弟,莫不是叫贺拔岳?”

元渊奇道:“贺拔岳是其三弟,才只十岁,你怎知道?”

大名鼎鼎的关陇集团第一代首领,我怎可能不知道?

贺拔岳与高欢同为尔朱荣之重臣,宇文泰便是其之心腹。贺拔岳被高欢暗中挑?暗害后,宇文泰纠其旧部,为其报仇,之后继承其衣钵,才奠定了北周之国基……

不过贺拔岳才只十岁,且自己异军突起,想来不一定会有六镇之乱,也就更不会有尔朱荣兴盛壮大的机会。那高欢宇文泰等自然就如明珠蒙尘,一直蒙下去……

李承志随口敷衍道:“只是偶听他人提过,说其甚是聪慧,堪称神童……也请中郎放心,某已喝令于他,不得近敌与三丈,应是伤不到的……”

结果他话音还未落,猛听贺拔允一声惊呼:“哎哟……”

众不无不大惊:两人明明离着还近十丈?

李睿慢慢催着马,就如散步一般朝贺拔允迎去。但手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只听“绑绑绑……叮叮叮……”的乱响,箭如连珠之势,箭箭都不落空,每一支都敲在贺拔允的甲胄之。

至多还有十步,李睿就停住了马,高声喝道:“郎君有令,不许我近你三丈之内,便何需三丈?某第一箭射你盔缨,看仔细了……”

口中呼喝着,李睿竟又催起了马。待战马小跑起来,他才举起了弓。

众人无不心生狐疑:这可是骑射?

若是步射,五十步内射中杏核者大有人在,但在骑战中,能射中马头都能称之为神射。

何况贺拔兵全身着甲,便是被射中也伤不到啊?

猜疑间,只见一矢有如流星,直擦贺拔岳头顶而过。贺拔允虽看不到箭射到了哪里,只能“嗖”的一声轻响,盔并无衙响传来,却能看出面前飘下来的几根丝线?

真射中了盔缨?

贺拔允心中一惊,哪还敢待在原地不动。猛一夹马,直奔李睿而去。

便是你的箭射的准,射的快又如何?

且先吃我一枪……

李睿半点都不慌,稍一靳马调转过马头,奔于贺拔允之前,就如贺拔允在后急追,李睿在前急逃。

他扔掉马缰,只凭双腿空马,口中高喝:“第二箭,射你槊杆……”

回身便是一箭,只听“笃”的一声,又响千蜂出巢,“嗡嗡嗡”的一阵怪响。

赫然一看,槊杆竟真的钉着一支箭,还在不停的颤动?

贺拔允被骇的眼皮狂跳。

如此箭术,便紧骑射著称的高车部落中也闻所未闻?

“第三箭,射你马腿!”

听到这句,贺拔允被骇得头皮发麻,猛的一靳马缰。

但显然已是迟了,猛听坐骑一声长嘶,前腿一曲,竟往地跪去。

贺拔岳急中生智,双脚飞速脱蹬,顺着惯性往前一扑,又猛的打了个滚。

不得不说能被元士维选中,确实有过人之处:等落地起身,竟还没丢了枪和弓?

“第四箭,射你双眼……”

贺拔允猛的低下了头。

李睿慢下了马速,围着贺拔允转起了圈圈:“那就射你双手,射你双脚……这里总无甲叶挡护吧……”

贺拔允又羞又气,恨不得骂娘。

心中一横,索性将枪与弓往地一丢,颇为光棍的说道:“某认输总行了吧?”

听到李承志高喝“回来”,李睿才不情不愿的收起了弓。

就如风中凌乱,跌了一地的眼球。

“这是李睿,与方才那李聪是亲兄弟,只是李旅帅的车夫?”

“还是马夫……旅帅之坐骑,便是由基侍弄……”

“还负端茶倒水、掸灰擦靴……分明就是仆从,但弓一在手,怎就如养由基再世?”

元演斜睨着他:“你做何解释?”

“下官从未说过他是马夫或是车夫,只是无人问过而已……”

瞅了瞅侍立在侧的李睿李聪,李承志呵呵笑道:“其兄弟二人皆为下官之心腹:兄为下官征战于泾州时的亲卫幢帅,弟则为斥候幢帅……死于他二人手中之贼,至少近千之数……

依下官设想,本是由他二人教授众虎贲骑术与箭术,如此看来,不教也罢……”

元演喏动了一下嘴唇,却辩无可辩。

杀贼近千?

莫说他了,将其领军之时,麾下及亲卫所斩之敌都算,都没有杀过这么多。

不过骑术,只是李睿这一手射术,与禁中专事游猎的射声校尉怕也是不呈多让。教一伙纨绔,岂不是绰绰有余?

元谳等人呆若木鸡,看着李睿与李聪,心中萌生出一丝悔意:这可是奔战一线,累杀千人之将。不提骑术与射术,只传他们一些阵前搏杀或保命的以验与秘决,就够他们受用了。

多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不耐他兄弟二人被人当猩猩看,李承志挥了挥,让二人退下,又喝问着元士维:“还有一场,比是不比?”

元士维面色如土,早无半点如之前踌躇满志。

只是如奴仆一般的两个家臣,且其中一个还残着一只手。但甫一照面,自己精挑细选之将竟不是其三合之敌?

那被传的神乎直神的李承志,又该是何等的勇不可敌?

认输?

不可能!

翟清已死,翟方已残,李承志却连一根毫毛都未掉?

这些高车虎贲就地就能背弃自己。

这些时日以来的心血白废不说,更是恶了元演、元渊,甚至会让陛下心生不满……而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拼了……

元士维紧紧的咬着后槽牙:“为何不比?但我等深知李旅帅之勇罕有人敌,故乐可否准我等以多敌一?”

以多敌一?

多?

李承志冷声讥讽道:“莫不如,我让尔等一百三十余人一拥而可好?”

元士维眼珠一红:“你不敢应?”

“呵呵呵……”

李承志笑出了声,“元士维,切莫要激我。我算计着坑人的时候,你怕是连奶都没断……”

“我几岁,你又几岁……”

谋划多日,李承志竟不当?

元士维只觉血直往脑子里冲,当即恼羞成怒。

李承志冷笑不语,只等元士维有半个脏官出口,定然让他满脸开花。

但不等元士维出言不逊,突听刘腾说道:“准了?”

李承志都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个死太监,是故意的还是耳聋了?

元士维说的可是以多敌一?

想死,你自己啊?

正要冷言讥讽,又听刘腾道:“至多以一敌四,不能再多了……”

瞥见刘腾眼珠忽转,好似在往城乱瞄,李承志顺眼一看,竟见城头似是在挥话施令?

元恪,我干你大爷?

你是生怕我死的不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