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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挑个顶好的

胡保宗还是被李承志给撵走了。

杨舒再厉害,也只有一颗脑袋两只手。身兼数职,分身乏术之下,难免会有安排不周、监察不细等疏漏之事。

胡保宗回去后,也能替这老倌儿减减负担,省得他过劳累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胡保宗掌起兵事,在李承志大军未到之前,探明敌情,并牵制叛军,争取时间。

临走时,李承志反复交待胡保宗,让他不要与杨舒起争执,应以大事为重。

甚至还给他分析了分析,杨舒真要害他胡家,就不会这般急切的催促自己尽快起兵了。

胡保宗答应倒是答应了,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受其祖其父的影响。

……

“留实,承志!”

得知他们要来,张敬之早早就等在了县衙,甚至还摆好了素汤,一副彻日长谈的模样。

这次是公事,不是家宴,张敬之还准备了酒。

看敬候在张敬之一侧的张京墨,郭存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黑的跟锅底一般。

他“腾”的一声跳下马,也不与张敬之回礼,一扯他袖子就往后走,“我有事予你说……”

“承志稍待!”张敬之歉然的笑了笑。

李承志做了一半的揖,僵在了半空。

他哪能不知道郭存信去干什么了。

一个两个闲的蛋疼,眼见这大敌临境,却都放着正事不干,尽在这儿女小事上磨缠?

李承志隐隐有些不满,将马缰往后一抛,径直进了偏堂。

张京墨盈盈迎了上来,跪在案几一侧,替他添着酒。

又是酒?

李承志有些头痛。

这玩意再好喝,喝多了也会影响思维。

“张女士,不知府上有没有茶叶,有的话可泡一壶清茶来……”

“茶、叶?”张京墨微微一怔,随即起身,“将军稍待!”

看着玲珑有致的背影,李承志暗暗一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又不是钢铁直男?

但问题是,现在不是后世,不是你嘴一张一答应就完事了,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人和事不要太多。

再加眼下迫近眉睫的事情一大堆,他哪有时间考虑这个?

等打完仗再说吧……

他摇摇头,又拿出杨舒的那封信,仔细读了一遍。

李承志有些纳闷,刘慧汪这一次接一次的,为什么非要往西打?

十之八九,叛军应该听到了奚康生起兵平叛的消息。

想想也不奇怪。

叛军的大本营乌支县紧临华州,只要奚康生一征召兵士,募集粮草,定然会有风声传到刘慧汪和乌支李氏的耳中,由此就能猜到朝廷已给奚唐生下诏起兵。

刘慧汪和李文孝再狂妄也不敢和朝廷的大军硬碰硬,只能迂回。

东有镇北将军奚康生,北有六镇,往南也有秦、梁、雍等三州并武都镇,算来算去,只有向西一条路。

不说由西逃至凉州或吐谷诨,只要能逃进陇山,便是龙入大海,鹰上九天。

陇山长逾千里,横贯陇西、秦川十数州,山上林高草密,山下阡陌四野,打起游击来不要太爽利。

别说刘慧汪,就是换成李承志,第一时间也绝对会把后路放在这里……

想到这里,李承志又冷冷一笑。

来的正好。

只要能再如上次一般,歼灭其数千精锐,这叛军便是大势已去。

若自己再能守好往西之路,刘慧汪便如笼中鸟雀,插翅也难逃。

正思量着,又见张京墨捧着一盏瓮壶走了进来。

闻着四溢的茶香,李承志食指大动。

等茶汤入盅,看着微黄的水色和漂荡在其中的叶芽,他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

这几个月以来,除了白水就是酒,他闻到酒味就想吐。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酒文化太兴盛了,就跟后世的茶一样,有条件的人家里:渴了喝酒,困了喝酒、累了也喝酒。

高兴了喝酒,烦恼时也喝酒,待客、会谈、议事全是酒。

就连一家人家常闲聊,喝的还是酒,且不分男女老少,便是三岁小儿,也敢给灌上几口果酒。

至于茶,才刚刚兴起。而且只局限在长江以南,包括南朝人喝的也不多。

就算喝,也跟煮汤似的,先把茶叶研成粉,再添好多调料进去煮,比如盐、花椒,有条件的还要加点胡椒和饴糖。

还在崆峒山的时候,偶尔提了一次说是想喝茶,李松便给他弄了一壶,加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调料,又咸又苦,还带着一股霉味。

问过才知道,家里就没茶,李松是从医吏那里弄来的茶叶,天知道放了多少年,拿来的时候上面还有霉菌,李松也没管,一骨脑的煮了进去。

自那以后,李承志就再也不喝了……

李承志浅啜一口,感受着茶香与淡苦不停的冲击着味蕾的感觉,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不合口?”张京墨担心的问道。

“不,没有比这更合口的了!”

李承志一口喝干,又诧异的问道,“府上喝茶,也是这般寡淡,枝叶还这般整齐?”

他很是惊奇,这茶里,除了茶叶,竟什么都没放,没有盐和乱七八糟的调料不说,更没有将茶叶研碎。

更惊奇的是,竟然是泡出来的?

“家中除祖父外,再无人喜好此物,但祖父只喜研碎煮汤……”

一双纤纤玉手端起茶瓮,再次将茶盅添满:“是将军说,要一壶清茶,要泡,而不是煮,要的是茶叶,而非茶粉……”

李承志一脑袋的问号,自己当时心里正想着事,只是本能的问了一句,哪交待这么清楚了?

“不知府上有没有茶叶,有的话可泡一壶清茶来……”

李承志心念微动,讶然的看着张京墨。

好聪慧的女子?

好似不敢与李承志对视,张京墨微一垂首,但看耳梢,却是由白转粉,由粉转红。

堂内寂静无声,气氛颇有些旖旎。

像是平静的湖面中丢了一颗石子,李承志心中涟漪微荡。

随后,他又一声轻叹,打破了沉默:“不知舅父与张司马在商议何事,竟这么久?”

张京墨娇躯一震,暗暗咬住了贝齿。

……

后堂内,两人相对而坐,张敬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郭存信却在怒目而视。

“这不是你我做官,还能夺情起复。大兄方逝,京墨身为长女,必须守孝三年。难不成,你还想让承志也等她三年?且不说承志愿不愿意,就说家姐与姐夫……又不是未来往过,姐夫是什么性情,你难道不知?”

答应了才见鬼了。

李承志但敢说半个不字,管你几条腿,统统打折……

张敬之怅然一叹:“大兄遗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京墨。我身为亲弟,自是要为他达成心愿。

但再过三年,京墨便已双十,哪家愿意娶她为妻?便是庶子都无可能,十之八九,只能做妾……”

郭存信都被气笑了:“所以你就盯上了李承志?二兄,别做梦了。不说等叛乱平定之后,承志的名望会有何等之盛,便是眼下,如胡氏这般豪族都动了心思,何况三年后?断无可能的……”

“我何时说过,要让京墨做李承志的正妻?”

张敬之悠悠说道:“既然只能做妾,那为何就不能挑个顶好的?”

郭存信都被惊呆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但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李承志什么性情,他们早已摸的一清二楚。

对外杀伐果绝,冷厉无情,对内却处处温情,使人如沐春风。

行事极有分寸,极具君子之风,心犹苍生,怜怀万民,颇有仁者之心。

才情绝顶,能力出众,便是相貌都无可挑剔……这不是顶好的,什么样的才是顶好的?

哪怕换自己是张敬之,也绝对会这么选。

但郭存信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京墨有些太出众了,给人做妾,委实是暴殄天物。

要文会文,要武会武,相貌那般无二,气质更是高雅……后来的岂不是全得被比下去?

不妥……

郭存信眼珠一转:“外舅岂会答应?”

“父亲要是没松口,我放着正事不做,哄着你扯半天闲篇?”

郭存信牙疼般的倒吸一口凉气,用起了拖字诀:“跟我说没用,等解了泾州之围,你去跟李始贤说吧?”

这几天下来,哪还不知他转的是什么心思?

张敬之只做不知,呵呵一笑:“好!”

……

他们进去时,李承志正在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似是不够,张京墨正捧着茶瓮,准备再给他去泡一壶。

郭存信抽了抽鼻子:“什么东西,怎闻着这般香?”

“清茶!”李承志回道,“闻着虽香,但略有苦味,舅父应该喝不惯。”

“那你怎喝的这般香甜?”

看他怡然自乐,郭存信好奇心大起,拿了个酒盅往前一递,“京墨,给我也倒一杯?”

壶里还剩一些,张京墨便倒给了他。

郭存信刚一入口,便一呲牙:“比汤药也好不到哪去,你怎喝下去的?”

李承志笑的直打跌:“都说了很苦,你非要试?”

“混帐东西,连舅父也敢笑?”郭存信嘴里骂着,又换过一只盅,倒了一杯酒。

李承志眼神微动,暗暗称奇。

郭存信的心情,好像突然就好了起来,不似之前那般,看自己时哪哪都不顺眼了。

两人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