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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幽州来的表哥

今年九岁,比虞幼窈小了月份的二小姐虞霜白,凑到虞老夫人跟前:“祖母,您还记得我是哪个不?”

姚氏没好气地瞪她:“在祖母跟前混说什么呢。”

没理会姚氏的嗔怪,虞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将二孙女儿拉到身边坐下:“忘了谁,还能把你忘记不成?和你大姐姐一样儿是个鬼精灵。”

转头就从柳嬷嬷手里接过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塞到她手里。

虞霜白吐了吐舌,转手就将盒子塞到丫鬟手里,笑嘻嘻朝虞幼窈眨眨眼。

她性格活泼,和虞幼窈臭味相投,以往两人凑一起没少爬树,掏鸟窝,扒火灰捉蛐蛐儿。

虞幼窈回眨了一下。

向老夫人请了安,姚氏亲昵地拉着虞幼窈的手:“瞧着精神不错,气色也好,看来是好利索了,就是瘦了许多,得好好补一补。”

说完,让身边的丫鬟将带过来的一堆药材补品,交到了春晓手里。

虞幼窈连忙道谢。

虞老夫人也难得点头:“你有心了。”

二媳妇儿是个妥当又大气的人,几个儿女教养得有模有样,有这样的贤妻安宅,也难怪老二官运亨通,越坐越大。

虞老夫人瞧了一眼杨淑婉,将端下的茶杯又搁下。

左佥都御史瞧着风光,但想要更进一步,除非皇上格外恩典,否则难如登天,这辈子都挪不动了。

都是做儿媳妇的,比较之心在所难免,姚氏得了虞老夫人的赞赏,杨淑婉脸色不大好看,恨不得把手帕子都扯烂了。

就是虞兼葭也不禁暗道,二婶娘八面玲珑,手腕儿真真厉害,惯会从老夫人手里头抠东西,心中难免有些羡慕。

便在这时,虞宗正和虞宗慎一起进来。

虞宗正三十多岁,长相周正,透着一股子威严刚正之气,比较而言,一旁的二叔则更加儒雅清贵。

二人恭恭敬敬向虞老夫人请安,之后虞宗正目光就落到虞幼窈身上:“窈窈你也不小了,整天腻在你祖母房里像什么话,家学念几天?《女子论语》、《女戒》、《女德》、女红中馈,琴棋书画,又学了多少?”

虞幼窈愣了一下。

虞府里请了女先生,办了家学,教导府里小姐们才艺,虞幼窈七岁就上了家学,只不过她性格跳脱,不是个能静下心学习的人,三天打鱼,五天晒网,这三年下来,还真没有正经学过什么。

祖母也十分头疼,逼她学了一阵子,也不见什么成效,见她确实不是“才女”那块料子,就没有再逼她。

所以,自打她之前病了一场后,已经好久没有去家学了。

虞老夫人心疼孙女儿,沉着脸:“你这是什么话?难得休沐一次,就知道训女儿,这就是你为人父的道理?窈窈前些日子大病一场,也没见你关心一句,少把自己的官威耍到家里来。”

当众被训了一顿,虞宗正面子有些挂不住,有些不赞同道:“母亲,你也别太宠着她,倒把她养得越来越不知晓轻重……”

这话儿明显就意有所指。

在场只要不蠢的都明白,这是在暗指虞兼葭摔倒受惊的事儿。

“啪——”他话音未落,虞老夫人就狠拍了一小几,上面的茶杯,被拍得哐当一跳,发出清脆的声响。

虞宗正吓了一跳,还待要再说什么,杨淑婉却心惊胆跳地拉了他一把,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虞老夫人目光犀利地将杨淑婉盯住,冷声道:“说,让他说,我倒要听听,你到底在他枕头边上吹了什么风,将他这个辩明冤枉,天子耳目风纪之司的左佥都御史的心都糊住了。”

杨淑婉一下子就变了脸,连忙摇头道:“母亲,您误会了,媳妇儿……”

虞兼葭轻扯了一下母亲的袖子,暗示她不要再解释了,以免越描越黑,让二房的人瞧了笑话,丢了脸面。

杨淑婉醒悟过来,低下头不敢多言。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虞幼窈焉焉耷耷地坐在祖母身旁,父亲一向对她十分严苛,平日里一向偏疼三妹妹虞兼葭。

她虽然习惯了,可心里还是会难过。

想到梦里,她被关在镇国候府小院里,父亲待她不闻不问,仿佛没有她这个女儿似的,她更是心中悲凉,一时间泪流满面。

这时,虞宗慎笑了一下:“窈窈大病初愈,身子还虚着,待天气暖和一些再上家学也不迟,她一个女孩子家,又不用考科举,建功立业,不用那么严苛。”

“葭葭也是大病初愈,她头几天就去了家学……”虞宗正蹙眉,葭葭比窈窈还小了一岁,打小就患有心疾之症,病才好了没几天,就去了家学。

同为女儿,葭葭打小就聪明乖巧,善解人意。

而窈窈天性顽劣,履教不改,之前葭葭摔倒受惊,虽然查出是丫鬟的过错,但到底还是窈窈骄纵之故。

这话教虞老夫人听了直皱眉,正要出声训斥,虞宗慎就岔开了话题:“时辰不早了,令怀也该到了。”

他音将落,柳嬷嬷带着两个人进了屋里。

虞幼窈连忙低下头,捏着帕子胡乱将脸上的眼泪擦掉,匆匆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光芒晦暗的眼睛。

四目相对,虞幼窈突然怔了一下。

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容苍白,透着阴沉病态之色,穿着青色暗纹直缀,身形单薄、有些伶仃瘦弱,背脊却宛如孤山之岩,挺拔又隽秀,透着险峻嶙峋之态。

他坐在一张榉木椅子上,被一个长得高瘦,穿着灰色短打的少年推着,两个大轮子被推得咕辘轻响。

姑祖母家的表哥长得可真好看,比家中哥哥们都要好看,就是……虞幼窈看向了他的腿,眼中透着好奇之色。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目光尽数落在刚进屋子的少年身上,看到他的腿时眼神中难免透着探究、审视、同情、怜悯,以及摇头惋惜之色。

少年垂下眼睑,搁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轻颤了一下,渐渐握紧。

便在这里,他耳边响起了一道温软,透着糯意的声音:“祖母,这个小哥哥是姑祖母家的表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