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行掌门人的秘密拜会没有持续太久。
方卓和保尔森需要的是一个可能的态度,结果,他们拿到了。
接下来便是行胜于言的阶段。
李行长所说的没错,即便资金还没正式交割,但合同已签,能运作的时间不会太久。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两人共乘一车。
保尔森首先谈到一件事。
“方,工行这家银行要比其它的银行体量都要大它也面临更复杂且亟待解决的问题。”
“不管是从工行本身的发展,还是从高盛的声誉出发,我都更愿意看到与工行的合作不要走向激烈。”
他看着车里光线下模糊不清的方总神色,更为明确的表态道:“我们都应该快速推进对工行的战略投资,这是对工行、高盛、基金都更好的局面。”
方卓颔首道:“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安联集团和运通公司被抛弃了。
它们的名字已经不再出现保尔森的话里。
在真正看到更多的利益前景之后,这两家原先的份额理所当然的成为方卓与保尔森合作的基础。
一个与工行稳定合作的局面对下一步正式接触中行也有帮助如果和高盛打得鸡飞狗跳,势必会大大失分更何况,中行本身的形势还需要大家一起的努力。
保尔森想要更多。
现在的情况是,先解决工行,以此团结方卓,即便方卓在带来中行掌门人的某种倾向之后不能提供更多的帮助,最起码,他不会坏事。
方卓与保尔森握了握手,工行的局面便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他也主动提及中行的事情:“我会尽量看看中行这边对合作的看法,如果真能把高盛和纳入战略投资的备选者,我们也要尽力为监管提供保障。”
“合理的禁售期是诚意的体现。”
“我也相信华夏的银行业会迎来飞快的发展。”
要想挖角既要从外部努力也得自身靠谱。
中行这里之所以出现机会就因为苏格兰皇家银行这次的做法不靠谱。
保尔森从原则上同意禁售期的提议,具体细节要放在工行的会议桌上来讨论。
两人再次交流了一番合作的框架。
工行原先是拿出3个董事席位现在只需要2個。
中行据说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只提供1个董事席位美林证券和李家城基金都是与苏格兰私下合作,而如果成功取代,董事席位是需要多争取1个的。
当轿车抵达酒店方卓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保尔森,你要怎么处理美林证券?”
这关乎着挖角的成败。
“美林证券是群养的。”保尔森平淡的说道。
方卓认为这句多多少少可能带了点个人恩怨,他期望听到的是更确切的东西。
“放心吧,我不会看错那群的。”保尔森下车前只这样保证。
方卓只能选择相信了。
高盛掌门人走进酒店。
方卓隔着车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然后对司机陈昭说道:“走吧,回去。”
轿车调头。
方卓喝了两口水,思量了一会今晚的接触,忽然想起来走之前的事,随口问道:“大陈,你说张总会不会还在酒店等我?”
陈昭不知道老板这次是在做什么生意,只知道很大。
他想了想,说道:“这么晚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张总不会等着了吧。”
那位张总也是堂堂的总裁啊。
方卓笑道:“我猜他还没走,张总就是能屈能伸才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陈昭有些不太相信。
然而,等到回了酒店,他看到那位张总不仅没走,居然就蹲在酒店门口边抽烟边等,而方总也好似压根没料到一样的连声“何至于此”。
随即便是两位总裁又有说有笑的去了会议室。
陈昭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十分。
不容易都不容易。
陈昭心里感叹,默默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九月下旬,京城的气温随着一场持续的雨势走低,但基金、高盛、工行的合作局面忽然变得火热。
原本,基金的收购财团以一种突袭的方式杀入工行会议室,方卓又和高盛一方针锋相对,而保尔森亲自从美国飞来华夏,也试图从行政层面施加压力。
不少工行领导一度觉得这次的战略合作要拖上一段时间。
不曾想,仿佛一夜之间,不仅不拖,基金甚至和高盛坐在一起宣布愿意以合作的方式完成对工行的战略投资。
德国安联集团和美国运通公司莫名其妙的出局了。
基金作为收购财团主体成为新的合作者,而德意志银行、美国合众银行、华盛顿互助银行这三家与工行主营业务竞争不大的银行承担起相当部分的业务合作。
不仅如此,最开始与高盛、安联、运通定下的37亿美元收购工行10股份的价格也有所变动,高盛和基金主动把价格提升到38亿美元。
这
这堵嘴就堵的颇好了。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民营资本入局、被指责的估值有所上升、合作的业务分摊给更垂直领域的银行,同时,又没耽误工行的股改,简直是干净利索到所能想象的最好程度。
9月30号,工行总行进行报审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战略投资者们都有参加。
这也基本是确定了最后的方案。
高盛集团及其私人资本运营基金将投资26亿美元收购7的股份,基金及德银、合众、互助银行将投资12亿美元收购3的股份。
保尔森和方卓会成为股改后的工行董事。
所有收购的股份都会签订3年时间的禁售期,并且,几方一致承诺,到期如有需要,可以视情况续约持有。
工行领导们都十分满意了。
现在只看证监那边怎么处理这份新的合作方案。
“保尔森,你这边怎么风平浪静?”
方卓在气氛融洽的会议结束之后和保尔森聊另一边的事情。
“别急,已经和美林证券接上了。”保尔森透露了准确的消息。
方卓这几天有反复把相关信息和这次股改、上市背景进行研究,这会听见这么一句,脑海里的念头翻滚,说道:“美林证券不会这么短视吧?”
保尔森有些惊奇,饶有兴趣的问道:“方,你是猜到了什么?”
他从拜会李行长的那一晚到现在都没吐露过半点口风,也确定美国方面的动作绝对不会传到这边,面前的年轻总裁只能是猜测。
“我不太了解美林证券。”方卓斟酌道,“我就是想,要是我换在你的位置,用美林证券作为撬动中行的突破口,可能就是打他们手上合同的主意。”
保尔森面不改色,继续听下文。
方卓没从这位脸上看出什么,继续说道:“美林证券与苏格兰皇家银行合作的内容秘而不宣,我们都不知道它是怎么签的,但中行那边确实不愉快。”
中行不愉快的已经不只在心里,是表现出来了。
有记者就苏格兰皇家银行引入第三方合作资金的事询问了中行的发言人,得到的回答是“中行只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签订入股协议,对方如何筹集资金不属中行的披露范围”。
中行颇有不把美林证券视为合作者的意思,恰恰,美林证券可能也只是奔着利润来的。
方卓考虑到中行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的签约、苏格兰皇家银行又和美林证券与李家城基金的签约,认为它们的这种转进很可能在于合同没有如此筹集资金的限制,不然就不会有美林和李基金无视中行感情的入场。
既然如此,苏皇家能和美林签约,那美林能不能再与其它家签约呢?
与银行的合作固然有着极大利润,但也需要大笔资金沉淀。
现在和中行的投资还没交割,如果这时候说动美林证券再次转手对银行股份的收购权,那一晚保尔森所说的“巨大不确定性”就得以被证明。
中行的股份在短时间内频频被转让,这样的局面是相当难看的。
但美林证券本就因利而来,它不用投入资金,只需要挥舞一纸合约就能转手赚到大笔利润,那又何乐而不为?
方卓对零碎的信息有个拼凑,也向来喜欢把自己代入考虑。
他对保尔森说道:“只要美林的操作能让中行更不愉快,比如,继续转出股权,那中行就很可能被激怒,这时候有了主动的高盛在旁发力,证监未必不能叫停原先的合作。”
保尔森的神色终于有了起伏,不无赞叹的说道:“方,你的敏锐和把控有些出乎我意料。”
方卓见这反应,知道可能是有个七七八八,也没什么得意,说道:“敏锐和把控可做不到什么,想从美林那里买到收购权也不是容易的事。”
最起码,要撇清关系才能不引起美林的警惕。
这是方卓做不到而高盛能做到的。
保尔森重重的握了握面前这个东方男人的手,笑道:“方,可惜伱来不了高盛,不然,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极佳的决策者。”
方卓松开手,回应道:“做不了高盛的决策者,成为伙伴也不错,我一直很感谢高盛对冰芯的支持,这也是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交谈的起始。”
“希望中行能延续我们的合作。”保尔森说了个时间,“最迟十月中,我会从美国飞来。”
也就是说,他想在半个月内搞定与美林的事。
方卓点头,自己也得趁这个时间多筹集资金。
不过,现在除了对保尔森动作的猜测,他忽然又怀疑保尔森会不会买通美林内部的人来助力那边的决策。
反正,要是自己,嗯,肯定干不出来这事。
张红力看到保尔森上车,知道两人交流结束,走了过来,试探道:“方总,在给保尔森就中行的事出主意吗?”
方卓摇摇头:“不,只是聊时间,未来半个月,静观其变。”
张红力精神一振,说道:“我要去趟法兰克福,向总部申请资金。”
涉及到中行的投资,资金规模要比工行大得多,这次没有把合众银行与互助银行纳入进来,如果按照苏皇家银行的比例,基金和德银需要承担15亿美元的份额,48的持股。
“嗯,以快打慢。”方卓点点头,他同样需要筹集资金。
这次除了周辛的那一笔钱,还需要苏薇手中的易科股票,自己也需要出手一些股票,另外,基金还得再开一支产品,如此才能勉强凑齐资金。
如果一切顺利,相当于自己在工行和中行存了一笔三年的大额定期。
未来利润固然可观,就是这定期存款着实也有些甜蜜的烦恼,会锁死一部分资金运作的空间。
十月的第一天。
李家城基金会的董事周凯旋从香江飞抵京城,这一趟除了看一块地产项目,她也需要关注下基金会与银行的合作。
因为基金会是与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这阵子考虑到银行所表现出的情绪,周凯旋说动李家城在合适的时间来京城见一见中行的领导,凭借身份地位来安抚情绪。
“周总,李先生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再安排一个媒体专访。”基金会的另一位董事孟光桂询问周楷旋。
“他要在资金交割的时候过来,希望到时候也出席地产的剪彩。”周凯旋回答之后又问道,“银行方面没有什么情况吧?”
董事孟光桂摇头:“一切顺利。”
周凯旋想了想,再次问道:“其它银行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孟光桂答道:“恐怕不太容易,听说工行有些变动,有人在传,说是内地的资金入场了。”
周凯旋有点惊讶:“内地的?能有谁?”
孟光桂点头道:“说是方卓,不确定消息是否准确。”
周凯旋皱了皱眉,觉得有点晦气,托他的福,网没能上市成功,这件事一直让自己恨得牙痒痒。
她平淡的说道:“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工行虽好,中行也不差。
李家城基金会已经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签约,纵使中行对此有点不悦,木已成舟,这个事也就定下来了。